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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鞋子、裤腿、烟灰……简芳琴弯着腰将俞誓拖在地上的婚纱长裙摆用两只手稍稍捧起,免得在敬酒的过程中被磕绊。视线跟随着酒红色礼服,简芳琴突然觉得自己像头驴,这裙摆便是挂在她前头的胡萝卜,邀请她不断向前。礼服裙的女主人停下了脚步,简芳琴见势立马抬起腰,呼吸下属于人间的空气。

&ep;&ep;“小心头。”

&ep;&ep;简芳琴才看到一点亮光,就被人按着脑袋推了回去。一个清亮的声音,透着熟悉,记忆里却一时找不到匹配的人。感觉到头上的力消失,简芳琴再次直起了身子。

&ep;&ep;斜侧方搭在椅背上的一只手首先映入眼帘。宽厚的手掌,指甲被修剪的敲到好处,一只白金戒指融洽地套在骨节分明地无名指上。简芳琴将视线抬高,想看一眼刚才将自己“盖帽”的人。视线在两两碰撞的一瞬,左手食指像是嗅到了夏天的味道开始隐隐作痛,大拇指按住食指指骨抑制这没来由的疼痛。

&ep;&ep;“走了。”一旁两手拿着酒的伴娘,用手肘捅捅简芳琴。

&ep;&ep;“哦。嗯。”简芳琴慌乱地收回视线,两手在空气里胡乱地抓了两下,停了下来。我要干什么来着?

&ep;&ep;感觉到异样的俞誓也转过身,疑惑地看着她。结婚。简芳琴总算记了起来,重新弯下腰,快速地将礼服后摆捧在胸前。简芳琴努力压抑着想要转头的冲动,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吸气,转头……

&ep;&ep;嘴巴六次的开合,组成的是一句什么呢?简芳琴一个人坐在新娘休息室的沙发上,盯着手心处一颗蓝黄包装的糖果发呆。沙发正对着中央空调的下风口,热风吹的简芳琴整个人浑身燥热,理不清思路。

&ep;&ep;简芳琴走到窗前,打开一条细缝。十一月的风已经带着点刻薄,丝毫不顾及他人感受,一有机会便横冲直撞过来,一点都不像那边的风,一直透着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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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六年前,简芳琴一路披荆斩棘成为NT公司采购部的一员。大公司、采购这两个关键词总给外人一种高人一等,油水十足的错觉。但这个映像却不适用这里,公司贸易部的人拥有订单原料的采购权,而他们采购部则像它的助理,处理合同、跟踪进度这种琐碎的事宜。

&ep;&ep;大概工作内容太过简单了吧,所以采购部的那群人把内斗作为消磨时间的消遣。现在的简芳琴对内斗很是游刃有余,但那年的她却是战战兢兢,一本正经的考虑站队问题。正当她还在认真考虑选谁时,一纸公文通告自己将被暂时借调到临近太平洋的X国。

&ep;&ep;当天回家,简芳琴无比冷静地在饭桌上向家人讲了这件事,母上大人激动地一甩筷子,站起来指着她的鼻子要求她立马下桌去打辞职报告,又指着边上的老公,让他立刻把刚塞进嘴里的菜吐出来,拿出他的手机给通讯录上的所有人打电话给女儿弄份工作出来。

&ep;&ep;“那边天气热,蚊子多有毒,没事就喷点驱蚊水。这医疗水平也不比我们这里。哎呦!”

&ep;&ep;“怎么了?”简芳琴被她突然拔高的音量弄得莫名其妙。

&ep;&ep;“不去了,不去了。”简妈妈按着简芳琴手上的护照接着说,“辞职吧,我们养你。越想越不放心,怎么有公司这么黑心,派一个小姑娘去X国的!”

&ep;&ep;简芳琴在心里叹了口气,“妈,都说了。就去两个月,一月十来号就回来。现在都十一月底了,加起来都不到六十天。”

&ep;&ep;“晚上空的时候记得往家里打电话,坚持不住了就跟我们讲。”简爸爸一路没有吭声,快到安检口的时候这冷不丁的一句话让简芳琴哽了一下。

&ep;&ep;“你们也要注意身体啊。那我进去了。”

&ep;&ep;简芳琴在机上睡睡醒醒,将近七个小时的行程对屁股还是一个不小的考验。简芳琴被借调去的公司叫Ra;N,严格意义上来说主体偏向于工厂,是NT公司跟另一个公司合资开的。听说是早些年老总的一个老友在某饭桌上听人讲起X国出了针对本国的投资优惠政策,撺掇他办了这个公司。

&ep;&ep;设在X国公司的运营管理主要是他老友RS公司负责,NT公司只象征性地派了负责人在那里。这次被借调的原因是,X国开始进行环境治理,许多小作坊企业被关停。本来这个合资公司主要用来给内部供货的,但现在因为这个政策原因,突然接到了许多外部的订单。RS这边一时也无法从自己公司抽人过去,便向NT求助。

&ep;&ep;推着两个大行李箱,简芳琴一出来便看到了接机的人。闪着五颜六色的LED手举灯牌,抓住了所有出来的人眼球。当然她能一下子认出来并不是因为灯牌上写了自己的名字,而是一个顶着啤酒肚的大哥机智地挨着这夸张的灯牌边上,一张皱巴巴的A4纸上用0.5黑色水笔写了自己的名字。你看,这就是‘自己人’的接机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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