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叔,来一根儿。”

荣克把办公桌上的烟灰缸,拿到小沙发旁的茶几上,坐下来朝江海洋让烟。

“小克,你打算做什么?”

江海洋从盒里抽出根烟,头朝前在荣克手上的打火机点燃,抽了口问。

“做快餐车。”

荣克也掏了根点上,把烟盒朝茶几上一扔,回,“订的零件过来了,让工人装几台出来看看效果。”

“快餐车,哪种?”江海洋疑惑的问。

“汽车,小巴厢货那种,可能稍大一点。机械式…嗯,蒸汽式,半自动多功能快餐车,”

荣克斜坐在小沙发的靠手上,“仓库我放了不少贵重零件,暂时封了。江叔受累,组织下工人,再搭个遮雨的临时物料场出来。顺便在食堂后腾个地方,我堆点煤。”

“堆煤?”江海洋更糊涂了。

“对,咱们要造的快餐车是燃煤动力,燃煤机功率大,省燃料。不但汽车,我打算以后船上也试试。燃煤机傻大黑粗的,汽车还差点意思,像是船用与大型工程机械反而更好用。”

“蒸汽轮机?”江海洋问。

“有点像,不是。这种发动机还能煤转,会转换出煤油煤气来,挺复杂的,古典高科技。咱们装的时候一步骤一图一分解,多留心下,万一遇上故障,简单的维修得能处理才行。”

荣克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洞穴里那种古怪的机械了。

江海洋听得迷迷糊糊的。

“江叔,生产的事我不担心,担心的是工人情绪。这几周是关键时期,断炊了还让人干活,绷得肯定会紧一点。”

荣克没多解释,态度郑重道:“燃煤汽车项目做成,咱们厂就兴旺。万一临门一脚的时候踢疵了,可就太可惜了。”

“小克,你放心吧。”

江海洋站了起来,狠抽了一口烟,发狠道,“有我看着,谁也不敢捣蛋。”

“有江叔在这,我心里就踏实。”

荣克温和的双手揽住江海洋,摇了摇,“一月内见真章,工人都是明眼的,会自己看,我要的就是一个月不出事。”

说着,斩钉截铁道,“一月后,补薪发奖金。发不了,卖船厂,照发。”

江海洋被荣克鼓舞起了士气,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去了。

老江一消失在门外,荣克就泄气了。

他钱又不够了。

板材与构件好说,钢材没问题,都是南风造船厂的老供货商。

长期打交道,信誉与面子可以当钱使,压一压没问题。

铜锭,铝锭,钢锭等等单一金属原材料可不行,大部分要现结。

以前也没跟煤炭销售商打过交道,洞穴钜齿锻造平台蒸汽锤,锻压等等是要烧煤的,每天都要消耗几吨。平台工作状态,每天最少三十吨煤。

加上要给快餐车压点煤砖当燃料,备半个月煤,也得两百吨。

荣家不是发电厂,不是煤炭商,拿不来出矿价,两百吨混合煤平均下来估计要六万。

压一半,备一次半月补一次货,最少也得六万,这还得煤炭商让他压款才行。

月底要结薪,又要完税,缴费。三月后要么还上200万高利贷,要么还一期利20万。

物料款,欠薪,税,费,高利贷。五指山哪,专治猴儿。

大圣都跪了,他有什么辙,没钱买血半年就得进器官衰竭期。

甭说被压五百年,五百天的一半他都活不了。

“我是个大负翁!”

荣克伸长脑袋,冲着总办西南临窗的风水鱼缸狼嚎了一嗓子,对缸里的风水鱼发泄了一下,才气冲冲的跑到办公台后。

这仨月的坎儿要是过不去,缸里的鱼他肯定喂猫。

坐回大班椅,拿起供货商的本,调出电脑里的EXCEL,对照两份供货商名单,他试着查找好说话的人。

“黄老板,你好你好,我是南风的荣克…对对对,是家父……”

“吴姐,合作这么久了,别人都是日久生情,你却这么无情……”

“哎呀,刘叔,天有不测风云嘛!…小事故,船台擦破了点皮,伤了俩工人,已经没事了……”

“谢了龙哥,月底我这一回款,就把你这两批焊条结了…你别麻烦嫂子了,自个悄悄滴来,我请你去一个悄悄滴地方……”

“王科,六月啦,我们南风今年第一季度的减免还没下来啊,揭不开锅啦…对啊,我刚从血站回来,满身针眼啊…看在党-国的份上,让我请王科吃个饭呗……”

“崔富贵,三天…我不是吓你,我正朝五连发里塞子弹呢…你放心,不崩你,我要在你家沙场门口崩了我自己…两条抽沙船加条命送你…唉呀呀,还是富贵哥仗义,你真是我亲哥…行行行,尾款结一半就行,承情承情…对了富贵哥,你赊我点沙呗,我起个仓库…”

“刘主任,您好,我想再托您办个抵押……”

……

俩小时做椅子上没动地方,一连打了三十多通电话,荣克口干舌燥。

办公室窗外有点擦黑的意思,荣克看了看本上画的乱糟糟的数字。

东挪西凑,拆东墙补西墙,总算把物料款应付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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