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黛醉醺醺的回到施施馆,上夜的娥眉正于灯下做绣鞋,雪白的底子,鞋面绣着一簇兰草,不用问都知道是花羞的,花羞即使是没有为母守制之前,也喜欢素雅之物。

听见咚咚敲门,知道是翠黛回来,娥眉放下手里的活计给她开了门。

“这酒气,小姐舍了枚戒指,你只怕都给吃回来了。”

翠黛东倒西歪,放浪形骸:“吃回一点是一点,那老妇可恶,不能白白便宜了她。”

娥眉一把将门关上,扶着她往里面走,埋怨:“你这嘴巴何时能老实些,耳房还住着四个呢。”

翠黛不以为意:“大不了回郢地,怕哪个。”

回郢地,是花羞先起了这个念想,都因为她感觉舅舅家里复杂,自己寄人篱下更过的艰难。

此时她偎着枕头看书,戚氏于她炕前的杌子上坐着,手中做的却是一副抹额,北国风大,最近老是头痛。

自从花羞的母亲病故,戚氏总是这样,花羞不睡她不敢睡,怕花羞一个人胡思乱想。

听外间说话,花羞放下手中的书:“翠黛回来了?”

翠黛在外面应着,风摆杨柳的来到里面。

花羞和戚氏都笑:“醉的样子好feng骚。”

翠黛索性左右扭动更feng骚些,还故意学着戏里角儿的样子朝花羞长揖下去:“见过姑娘。”

花羞用书挡住半边脸咯咯的笑:“对我浪没用,我不是七尺须眉。”

娥眉料到翠黛会醉,早备下酽茶,从外间端进来强硬的喂了翠黛几口:“快别闹了,说正事,希望你不虚此行。”

翠黛脖子一扬很是自豪:“别看我醉,心里不醉,该打听的都打听到了。”

花羞立即坐起:“快说。”

翠黛推开戚氏,霸占了她的杌子,前前后后细说一遍,把学嬷嬷和田嬷嬷的话糅合在一起分析,定然是昭蕙私下有了相好的男人,才惹怒嘉太太,于是迁怒婢女红衣。

戚氏半信半疑:“你怎么如此肯定?”

翠黛道:“田嬷嬷好端端的为何提及什么婚姻大事,倘若真是说三小姐与定远侯的婚事,舅太太怎么能动怒惩罚红衣,她都快美上天了。”

花羞低眉思忖:“说的是呢,舅母一心想把三姐姐嫁入施家,她高兴都来不及。”

翠黛一脸严肃的道:“依着我看,小姐你才与定远侯有缘分。”

花羞瞪大了眼睛,戚氏长大了嘴巴,娥眉没什么表情心里也是奇怪。

翠黛给她们分析:“你看,你住的地方叫施施馆,定远侯叫施耘天,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花羞把手里的书丢了过去:“越发胆大了,连我的笑话都敢讲,施施馆又不是我取的。”

定远侯差不多是三姐姐的夫婿,被翠黛乱点鸳鸯谱弄得她羞臊难当。

翠黛伶俐的接住她抛来的书,连说醉了醉了。

花羞也没工夫和她真生气,开始琢磨昭蕙的事,心里合计,假如真是昭蕙和其他男人相好触怒了舅母,自己改如何弥补替红衣求情的过错呢?

……

她所担心的,嘉太太还没来得及思量,满心都是如何成昭蕙和施耘天。

昭蕙的泥金庚帖已经制好,却不敢送去施家,女儿和时无声的事在嘉府可以保密,谁晓得外面的人知道不知道,诗文雅斋人多眼杂,一旦被施家得知,自己吃罪不起,那施家太夫人可是太后的表妹,又是皇妃的母亲,单单是虢郡王王妃自己望尘莫及。

暖香阁,嘉太太假寐躺着。

新桃进来禀报:“嬷嬷,娄管家有事见太太。”

学嬷嬷回头望望炕上歇着的嘉太太,想说太太正在午休,嘉太太已经坐起,道:“叫进来。”

感觉差不多是见时无声的事。

小丫鬟走了,她又对学嬷嬷道:“希望娄大顺水顺风,不然别说午间,夜里我都睡不着。”

学嬷嬷宽慰她:“娄大经事多,能力强,一准办妥了。”

只是娄大进来后,嘉太太看他满面愁云,心里一沉:“怎么,那穷书生不喜欢银子?”

娄大面色里有几分敬佩几分无奈:“分文不收,从来没见过这等傲骨。”

学嬷嬷觉得他措辞不当,冷然道:“什么傲骨,是贱骨头,给银子不要,难不成想吃官司。”

嘉太太抬手制止学嬷嬷说话,问娄大:“时无声怎么说?”

娄大苦笑:“他把我痛骂了一顿,什么卑鄙无耻龌蹉腌臜,哎呦喂,那个惨,还说本来对三小姐并无那种心思,现在让咱们这样一闹,反倒有了。”

嘉太太讶然:“这是怎么个话?”

娄大道:“时无声说,他与三小姐就是彼此欣赏才华,交往也是恪守礼道,并没想过嫁娶之事。”

适得其反,嘉太太追悔莫及,原来那穷书生还没看上自己的女儿,却是自己的女儿暗恋人家,早知道就把此事悄悄压下。

学嬷嬷有些疑虑:“或许这穷鬼口是心非,三小姐才貌双,他会不喜欢,就算他没那个心思,但三小姐有那个心思,与定远侯的婚事就不会顺利,所以,必须从这个穷书生下手。”

嘉太太心神不宁:“依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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