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前,金狮帝国曾经是大陆北端最强盛的国家,没有之一。但现在,整个北部乃至大半东部都已经改用北翡翠新历。

这个本来蜗居冰原一带的小国在傍上沙鬼之后,为虎作伥,迅速扩张领土鲸吞蚕食,在近七百三十年里,牢牢把控着整个北大陆。而它现任的掌权者萨丕尔?金是个彻头彻尾的傻逼。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他天生就爱跟金狮国过不去,尽管后者早已辉煌不再,甚至在前几任享乐皇帝的糟蹋下,快跟雷音城那样的城邦国滚到一起去了。但他依旧乐此不疲地把金狮国当成眼中钉。

他总是想尽一切办法,趁一切可趁之机,或明示或暗示地羞辱金狮国。

比如眼前这个瞎眼的狮子。

“十分钟前沙鬼过境的时候,这帮傻逼还跪在地上磕头送他们祖宗的行呢。”奥斯维德寒着脸,刻薄道:“现在倒有心思来嘲笑别人了。”

早在他继任之前,私下里说起北翡翠国和萨丕尔,评价就只有四个字:“迟早要完。”

现在,他站在北翡翠国明晃晃的羞辱面前,却并没有想当然地丢出那四个字,而是眯着眼睛,偏头冲凯文道:“我讨厌跪这个动作,厌恶至极。”

凯文目光一动,冲笼内残废的雄狮挑了挑下巴:“谁不是呢。”

谁不是呢。

就算被划瞎了眼,折断了利爪,成了残废,也没人想要跪着。

就见那头被推进铁笼中的狮子突然低吼了一声,瘸着的那只前爪猛地抓了两下地,硬是强撑着站直了腿。

它的身体在疯狂打着抖,不知道是太过痛苦还是太过费劲,总之,绝不是因为害怕。

事实上,它瞎了的双眼看起来虽然可怖,但左右摇晃的头颅却总给人一种茫然感――它似乎根本搞不清自己在什么地方,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危险,所有细微的来自对手的声音,都被周围哄闹的人声和尖利的口哨掩盖了。

对面那头格里黑耳狼似乎被下了药,或是动了别的什么手脚,双眼红得几乎滴血,森白的尖齿上还沾着碎肉,看起来离疯并不远了。它在看到那头雄狮进笼的时候,来回转圈的脚步顿了一下。

歪着头,悬着一只前爪,细细观察着这一次的对手。

很快,它的前爪缓缓落了地,继续绕着铁笼一圈一圈地绕着。仗着那狮子是瞎的,它甚至在经过狮子身边的时候,还撞了它两下,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不知是警告还是挑衅。

“这是我们在骷髅谷抓住的一只流浪雄狮,大概迷路了,靠吃垃圾过活。”一个站在铁笼边的年轻人神情傲慢地开了口,他一边转着手上的宝石戒指,一边慢条斯理地道:“它简直太可怜了,所以我们想给它换个活法。这场不赌命,点到即止,如果这老家伙赢了,所有的钱都归它,我给它买最好的肉,请最好的兽医,再给它打个精致舒适的笼子。如果输了……”

他顿了顿,又满不在乎道:“输了也没关系,只是找个乐子而已,钱归你们,我们天亮继续赶路。”

听他放完屁,凯文言简意赅地点评道:“小畜生。”

奥斯维德皱着眉:“我知道他,萨丕尔最小的儿子博特,一副尖嘴猴腮的短命相,花钱如流水,上天入地找刺激,性格……我赞同你的观点。”

人群里口哨声更大了,博特那帮乔装打扮过的侍从狗腿子叫得尤为响亮。

对面格里黑耳狼的拥有者对博特“闲得蛋疼来送钱”的主意毫无异议,欣然压了筹码,冲裁判点了点头。

黑耳狼依旧挑衅般绕着雄狮来回转悠,粗硬的尾巴时不时大胆地扫过雄狮的爪子,喉咙底的呼噜声一直没停过,似乎半点儿不怕它。

裁判拎起硕大的铜铃,晃了两下。

黑耳狼的主人不耐烦地叫了一句:“别转了!”而后手中钢鞭一挥,“啪”地一声,狠狠抽在黑耳狼身上,瞬间皮开肉绽,血肉淋漓。黑耳狼猛地一颤,嗥叫着龇牙回扑,咣地撞在笼子上。那主人猛地缩回手,熟练地后退一步,丢开鞭子,不在意道:“抽两下血性就上来了。”

黑耳狼目眦欲裂,一甩尾巴,退到了它的区域,伏低肩膀,弓起腰背,摆出了进攻的姿势。

凯文跟着奥斯维德,不知不觉从人群最后面,挤到了最前面,紧贴着笼子的边缘。他们所站的地方和裁判隔着笼子面对面,离铁笼的门栓近在咫尺。

“我有没有跟你提过,我能听懂兽语。”奥斯维德借着人群的喧闹,凑在凯文耳边悄悄道。

凯文一愣:“什么意思?”

奥斯维德依旧眯着眼看着笼内,他没多做解释,只是问了一句:“你怕狮子么?”

凯文嗤笑:“怎么可能,昨晚还揍了狮子好几顿。”

奥斯维德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昨晚?”

凯文:“……”不好!一时得意说漏嘴。

奥斯维德“哦”了一声:“我明白了,回头再跟你算账。”

他说完盯着裁判手里的铜铃,摇头啧了一声:“很遗憾……”

凯文:“遗憾什么?”

他目光一动,落到了奥斯维德悄悄抬起的手上,隐约猜到了这祖宗究竟想干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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