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宫的风雪一直吹到江边,江边枯柳就倚着隼不言。

茫茫大雪,葬了他半具身子,剑还插在他手边。到头来,只有这柄剑陪伴着他,最后一刻,也唯有剑陪他看尽风雪。

他眼前只有寒江,江上凝满薄冰。

忽见江面一盏灯火,它是那么温暖!在隼不言心中腾起一股久围的暖意。

漆黑的渡舟却站着那么美丽的女人,这女弟子正划桨过来,阴森的乌木船却与她极不搭调。

隼不言若还有闲下的力气,肯定要问问船主人有多么恶趣味。

船到岸边,隼不言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混帐!这是个多好的女人!

寒江孤舟。

即便灯火不能带来太多温暖,也足够缓和他的冻伤。经历如此一场生死搏杀,他竟一笑置之。

恐怕世上再也觅不出第二个人笑得与他一样潇洒。

女弟子也笑了,她道:“你这人颇有意思,与我应该很合得来。”

隼不言道:“可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沉默片刻,女弟子认真问道:“你愿不愿意当我的心腹?”

隼不言道:“名字都不晓得,我凭什么答应你?”

女弟子道:“看你有没有这胆量!”

昏暗的橘灯下,两双眼睛就对视着,一双锐如鹰隼,一双明若皓月。

“好。”他带点玩笑的口吻,却永远烙进那小女孩的记忆里。

“我姓公乘,单名蓉。父亲本是恪守信条的大将,却惨遭奸贼陷害!”她说话之间,有种男人特有的英气,而她举手投足,又是这么女人味。

她觉得不用再说了,因为隼不言的个性使然,说多了也听不进耳。

塞外三千将士,血染黄沙,身首异处。进入太虚宫的五年对于她来说就是一场恶梦!为那场冤曲,她早给自己排好了一条路,即使这条路像在天边一样遥远。

她躲了这么多年,也不曾是那深居简出的闺秀。如今这个濒死的剑客令她找到路口。

公乘蓉道:“你似乎不关心一个人的身份。”

隼不言道:“相逢何必曾相识。”

隼不言笑了声,原来一个人可以笑得这么潇洒。

他道:“我在穹笼山留得太久,总想多看看江湖。”况且他这身体,也只能拖累姑娘家。

公乘蓉道:“你已经答应我。”

隼不言道:“不错!所以我和你做一个约定。”

“七年后,等我喝过江南的酒,便随你走。并且在这七年里我肯定不会死。”

公乘蓉也是这个时候托给他一只玉佩。

白玉青龙佩。玲珑剔透,完美无瑕,要多么精细的琢磨,多少玉匠的心血才能造出这么漂亮的小玩意儿。

“七年之后,你可以凭它相认。”

隼不言道:“我能拿它换酒喝么?”

公乘蓉道:“不能!”

渡舟驶到西边,公乘蓉下船后忍不住眺望一眼,发现那船一直漂去南方。

风雪令渡船摇摇晃晃,依稀中有个少年在划桨,他低垂一只手臂,就像一匹受伤的狼,熬过这场灾难,下次就是脱胎换骨的变化!

公乘蓉望着他,心里默念:七年。你定为家国洒血断头......

不过,她也记起一件事情:这条漆黑的船是哪路人家所留?

遥远的江对面,鬼面具传出一阵微微的叹息,他在江湖飘了这么多年,第一次遇见这种窘境。

“哼!强盗碰上贼爷爷。”他耸了耸背上兵器,径直走进薄冰。双腿一动,竟踩水而渡江。

这种轻功失传十多年了,很少有人会用它,因其注重腿脚功夫,修成少需五年,多则二十年。除了老一辈的侠客,极少有人能够驾驭。

十步杀渡过江后,右脚鲜血又一阵狂涌。他点住要穴,止住伤口。毕竟,他可能拿不到剩下三万两。

隼不言转眼望向穹笼山,这是养育他十年的地方。它终年飘雪,巍峨雄壮!每看一眼,就令他想起慈详的老居士。隼不言取出怀中一支小木剑,静静看着。小时候常与老居士用木剑比试,不过这么多年了,老居士早将剑扔了吧。隼不言继续摇船,隐隐听见穹笼山上一阵咆哮!像是一头老龙临终前的叹息。

这阵叹息却是一个人发出的。

雪花融在掌门虬龙般的胡须上,他一眨眼,眼角的皱纹好似干涸的黄土地。

他老了。一连四十载风雪爬上了他眉头、鬓角、发丝......也没看见这座雄奇险峻的雪山有一丝变化。

唯一变化的是尸骸满地!等风雪卷走松枝的时候,第九百九十九个杀手已经血溅三尺。

掌门身着黑白两色的大氅,乍一看仙风道骨,眼神与剑一样锋利。

穹笼山天顶,白老大拍手叫好!她道:“我不得不称赞你,一把年纪的人还能这么有精神。”

掌门道:“不止杀人有精神,我还有力气与你做一些快活的事。”

白老大冷笑两声,道:“其实我来找一位故人,听闻你太虚宫收弟子从来不问过往,说不准你能记起什么。”

“想我半生闯荡,何曾惧过一人?避开一场死斗?”太虚宫掌门立在尸骸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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