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宫里举行宴会,通知各宫后妃不能缺席,饶是凌陌尘心情郁郁,也不得不出席。

宫宴设在湖边,四周高高挂起的灯笼,璀璨灯火,映着潺潺流动的湖水,岸边姹紫嫣红的花丛,像是冷不防掉进了一个不真实的梦境。

唯有人声喧闹,将凌陌尘从恍惚中抽离。

衣香鬓影,灯火朦胧,无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后妃在灯影下穿梭,脸上的笑容却一个比一个虚伪,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凌陌尘神情恹恹,一身素朴的常服,妆容也很淡,隐入人群中,毫不起眼。

但就是这么不招摇的装扮,却在一众浓妆艳抹中脱颖而出。

莫承渊一眼从人群里认出她,笑着冲她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凌陌尘无奈,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迈步上前,主桌里赫然坐着皇后,有意无意地躲避着她的视线。

“今日为何不打扮?”莫承渊冷不防地问道。

凌陌尘不着痕迹地将视线从皇后那边收回,淡淡一笑道:“我不喜欢打扮,一贯如此,只要不失了礼数便好。”

莫承渊没说什么,一旁却有妃子不咸不淡地插嘴:“在陛下面前为何不自称臣妾?”

凌陌尘一愣,她没想到一个称呼也能被人借题发挥,何况她现在并无封号,跟皇帝也没有实质的名分,她的身份,本就不尴不尬。

莫承渊却笑道:“无妨,朕并不是那种拘泥小节之人。”

“陛下,既然是规矩,那便是臣妾疏忽了。”

凌陌尘并不想在这种场面出风头,招惹更多潜在的仇敌,只能妥协。

莫承渊弯唇,眼底的笑意却陡然敛去,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变得有些凝滞。

凌陌尘正在琢磨是不是她扫了他的面子,正欲解释,就听见他低声道:“近日宫中发生了一些事情,朕本不想小题大做,但关乎人命,不得不提。”

席间的气氛随着他的话变得愈发沉重,后妃们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触了霉头。

凌陌尘一下便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有些惊讶他会在这种场合提出来。

皇后似乎也察觉到什么,但脸上却并无惊慌之色。

“此类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朕也强调过许多次,不喜后宫中勾心斗角,却有人屡次犯错,实在可恶。”莫承渊有意无意地瞟向皇后,目光稍顿,很快继续道:“此次朕可以不追究,但若有再犯,必不轻饶。”

尾音重重落下,仿佛一记重锤砸在众人心间。

凌陌尘心中却五味杂陈,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了然。

此时皇后却突然缓声道:“陛下,您的话,臣妾们一直谨记在心,这次犯了事,那必然是有些人不懂规矩,如果轻易绕过,岂不是纵容那人再犯?”

这次不仅是凌陌尘,就连莫承渊也略感讶异,皇后的声音虽轻,但语气中义正言辞的态度令人难以忽视。

“皇后此话可是出自真心?”莫承渊沉吟道。

皇后正襟危坐道:“臣妾替陛下执掌后宫这么久,自当为陛下分忧,整顿后宫纪律。”

“那皇后可知道朕说的是哪件事?”

“当然。”皇后神情变得肃穆,“因为一件衣服,而差点害了凌妹妹,臣妾实在是很愧疚,但此事并未臣妾本意,所以臣妾更要追究,让凌妹妹安心,也好让臣妾洗刷冤屈。”

莫承渊道:“原来此事有隐情?”

“是的,陛下。”

凌陌尘始终不发一语,听着皇后和莫承渊一来一往的对话,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早已经泛起滔天波澜。

皇后在莫承渊打算息事宁人的时候,突然站出来说要追究到底,到底是真的不甘受冤,还是心怀鬼胎?

凌陌尘暗暗观察这皇后的表情,表面上心不在焉,实则没有落下她说的每一个字。

皇后说了一长串话,无非就是她冤枉,那绢布是她从另一个妃子那里得到的,觉得花样好看,便找人制了衣裳给凌陌尘送来云云。

凌陌尘暗自冷笑,好个一石二鸟,这事她怕是早有打算,既可以将自己摘得干净,又能除掉另一个强敌。

“这个人就是敏婕妤,这绢布是她早前赠予臣妾,没想到竟有剧毒,陛下若是不相信臣妾,大可去她院中彻查!”

凌陌尘丝毫不为所动,皇后说的话,每一个字她都不信。

那剧毒她了解,只要接触就会中毒,又何来制成衣服后才赠予她一说。

被强行背锅的敏婕妤脸色煞白,颤颤巍巍地摇头道:“皇后娘娘,你为何要冤枉臣妾?”

莫承渊脸色深沉,喜怒难辨,“是或不是,多说无益,来人,去敏婕妤的院子搜查!”

“不,陛下,臣妾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

“……”

好好的一出宫宴,就在敏婕妤的悲怆的呼喊声中草草结束,一众人纷纷转移至她的宫殿。

无数侍卫进进出出,将原本整齐有序的宫殿翻得乱七八糟,院子里的花丛也被踩得七零八落。

凌陌尘却无任何动容之色,冷眼旁观。

直到一个侍卫跑过来报告:“回禀陛下,属下在院子中发现异状。”

“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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