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圣上,萧玄景。

手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倾歌陡地回神,垂目,不知何时那女子竟握住了她的手。

她正挣扎着欲要起身,喉间的呻吟却一阵紧过一阵。

“宁疏影,你信不信朕马上将这屋子里的所有人凌迟处死?”

男子暴怒的低吼,整个屋子里瞬间一片求天告地的讨饶。

床上的女子苦笑一声,作罢。

她抬眸,看着倾歌,勉强挤出了个笑来。

“妹妹,今日是你大喜之日,不出意外……这会子约摸是行叩三清大礼的时辰了……疏影这个病,本便无法医治,皇上他……”

她说到这里,好生喘了一番,又苦苦一笑,“妹妹,千言万语,疏影也只有一句对不住……”

短短几句话,由着她断断续续地说出来,却似乎已经耗尽她所有心力。

她突然开始重重地咳喘,毫不间断地,没几下便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来,瞬间溅到了萧玄景的衫子上,她的床榻上,还有她自己的衣袖……

所到之处,鲜红一片!

那女子陡地没了声响!

寝宫里突然死一般的寂静,跪在下首的一群人无论是太医还是宫女,都大气不敢出。

倾歌怔怔地看着那个容颜安稳的女子,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移到了紧紧抱着她的男子身上,他浑身脏污不堪,有先前打翻的药汁,有方才宁妃喷出的鲜血……

他眸光狠厉,目不转睛地瞪着那女子,整个人充满了危险的暴戾气息,仿佛下一秒便要杀神弑佛……

“南倾歌,你再不滚过来,朕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凶狠沉怒的声音倏地传来,倾歌笑,眸底却突然落下泪来。

止都止不住。

她突然想,也许,这女子已经死了也说不定……

嘴角的笑越发幽凉,有咸涩的液体滑到了嘴里。

她终于上前,缓缓伸出手,搭到那女子腕上。

然而,只顷刻间,却好似天旋地转,她猛地缩回手,脸色陡然一变,沉若死灰。

萧玄景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的。

“如何?”

倾歌不答。

“朕问你话!”

倾歌不管他的嘶吼,只又上前了一步,自他怀里搂过宁妃的上身,再使她平躺在榻上。

做完这些,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再次搭上了宁妃的脉搏。

稍倾,突然面色大骇,她颤抖着收回手,终于看进了萧玄景盛怒的眸子。

“我……号不出她的脉息……”

“你说什么?”

萧玄景怒气横斜,恰在此时,跪在众太医中的一个太医突然颤抖着开了口:“怎生如此?我刚刚明明号出的是两股相冲的脉息!”

“我号出的也是两股……”

“不对,那脉息时隐时现,我也号不出……”

太医中传来好一番嘀咕,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仿似要毁天灭地般,将这些太医和众宫女都裹挟掼摔到了院外。

一声叠过一声的哀嚎惨叫声中,倾歌皱眉,突然再次执起了宁妃的手。

萧玄景盯着她,眼神幽冷而深邃。

仿佛此番她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的下场将比他们还惨。

倾歌屏息静气,半晌,脸色却瞬间惨白,她终于收手,眸子凝了一抹苦笑。

他们所言不差,她号的也不错!

怪就怪在,宁妃体内,竟然有两股脉息并存!

而且,当中一股极其微弱,轻若游丝,恐怕随时会离体消逝。

她突然朝萧玄景看过去,意欲开口的瞬间,却又陡地止住,她复看了榻上安安静静的女子一眼,终究还是开了口:“皇上,可曾听说过青云派?”

萧玄景眸光微顿,转而拧眉,沉声道:“有话直说!”

倾歌苦笑。是她多虑了,他是帝王,这等事,他的了解只怕十倍百倍胜她不止。

传说,昆仑山上有个青云派,掌门人乃修仙之人,常年云游四海,江湖人称“冷面书生”。

“倾歌儿时曾听说书先生说过,昆仑山上的仙人,人人会注魂之术,所谓注魂,即将濒临消散的魂灵注入人体,以人体供养魂灵,而此期间,魂灵会不断吸收人体的精气,直到人体死亡方得解脱!”

她直直看进他的眸子里去,“我方才再三细探,才发现宁妃娘娘体内果然有两道脉息,而这两道脉息中,有一道极其微弱,想来,那就是她体内另一缕魂魄了!”

“胡说八道!”

萧玄景大怒,两指擒定了她的脖子:“这天底下,哪来此等悬乎之事!南倾歌,你前番冒犯皇后娘娘朕已经网开一面,你再造谣生事,朕决不轻饶!”

他每说一个字,指间的力道便重一分。

脖子上的痛意不断传来,时时刻刻威胁着她。

泪水又一次毫无预兆地滑落,倾歌突然放弃了挣扎,眸子凉凉的瞥着他,声音清清幽幽,细细缓缓:“皇上,别说倾歌早不在乎生死,便是在乎,想要谁死谁活,不就你的一念之间吗?如若今日你认定了倾歌危言耸听,下旨处死了倾歌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