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法真是虚虚实实,很合师傅教过我那道理,三分真,七分假。前面两阵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幻境,突然间那密林荒漠都已经消失,人一看到了熟悉,仿佛真实一切,自然会让人以为阵法已经破解了,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之中,防御之心顿时松懈。

这时候若再遇到一个熟面孔,突然暴起暗算,那可真比明刀明枪难提防。

雁三儿显然也是这样想,而且很奇异,刚才我们听到兵刃交击声,人惨叫声,船板被撞得砰砰象是要碎裂声音,还有湖水声音……这些声音都消失了,就好象我们耳朵一下子被堵了起来,又象是看戏台子底下,上头一声锣响后,台上台下阒寂无声,等待……等待好戏开场。

雁三儿缓缓推开了走廊头舱门。

屋里头横七竖八倒了一地人,死状凄惨,门里面是血迹,已经积了寸许,漫过了门坎,缓缓朝门外淌出来。

那些人,都是穿着和雁三儿一样衣裳。

那些血,那么多血……我觉得腥红颜色扑天盖地而来,象是要把人吞噬淹没一样。

雁三儿身上轻微声响让我回过神来,轻微劈啪声,就象炒豆子似声音。

是他身上骨节响。

我能感觉到,他本来就很硬后背,现变得坚硬了。

这些是真,还是假?

我很想捂鼻子,浓冽血腥气味呛得人喘气不畅。虽然——这些应该是幻觉。

雁三儿大步走进屋里去,挨个查看那些人。虽然屋里这些死人八成也都是假,可是如果换成我是他,看到自己兄弟同伴们横尸就地,只怕也要探查个清楚才行。不知道他看出什么来了,身体放松了一些,也松了口气。

“是……假?”我小声问。

“对。”雁三儿口气阴沉沉地说:“操控这阵法人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里面那些死人要是真,那身上剑创就该是三合寨人留下。现看着,惨是惨了,伤口却根本对不上号。”

他重重甩上了门,关门声象是砸胸口上,显得那样突兀。

有师公时候我并不害怕,可是现不一样……有些莫名惶恐。不知道师公现哪里,有没有受伤。也不知道我和雁三儿现该怎么办。他对怎么破这幻阵一无所知,我也一样。

我们站又关上舱门外面,四周还是极静,静得可以听见身边这个人心跳声。

我们现怎么办?

要我说,好是原地不动,以不变应万变吧。谁知道这一路走下去还会遇到什么?

雁三儿背着我转过身朝来方向走,上了舷梯。他走很慢,我们都不知道这死寂一片中还会冒出什么危险。

我现有点明白这个三世阵了,三重相叠,一重比一重凶险。而且,幻境中分散开来每个人看到东西,并不一样。

刚才师公,雁三,我,我们三个经历一切是相同。师公现不,只余下我和雁三儿,我们所看到听到也都一样。

雁三儿推开舱门,把我从背上放下来。

船舱还和我们离去时一样安静,甚至我给师公倒了他没有喝茶还放桌上。

我脚上只有一只鞋,很渴,但是桌上茶水却不敢喝。

雁三儿抱着剑守我身边,他垂着眼帘,看起来象是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舱门被推开了。

我愕然抬头,师公一脸淡然,看了我一眼。

雁三儿没动,也没说话,他握紧了手中剑,身子微微一侧,将我挡身后。

“第三个人很棘手,得你和我同去。”

雁三儿只看着他,没出声。

我也判断不出来,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

假活人和假死人我们刚才都见过了,眼前这个人?真是师公吗?

师公看了我们一眼,淡淡地说:“你要不愿意,那我自己去。”

雁三儿缓缓站了起来,把我又负背上。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将手从剑柄上移开。

“你走前面。”

师公点了点头,果然走前面,雁三儿背着我跟他身后。

地下,船舷上,门上,好些地方都溅上了鲜血,我轻声问:“师公,三世阵真能杀人吗?刚才要是我们被老虎,被蛇咬了,真会死吗?”

师公脚步没停,只说了句:“假做真时真亦假,这句话你不明白?三世阵自然是可以杀人。”

我手心里都是冷汗,刚才问那句话未尝没有试探意思,可是他回答了之后,我仍然无法判断这个师公是真是假。

月亮出来了,我们走到船桅阴影下头,忽然前面有人低叱了一声:“别上当!他是假!”

雁三儿飞侧过身,手中剑已经出了鞘。

前方舱中走出来那人受了伤,半边身体都让血染红了,他长眉秀目,气宇清华,眉目身形举止,赫然又是一个师公。

我目光两个师公之间游移,两个师公?哪个是真?

雁三儿显然也难以判断,他身体绷得紧紧,象是一只发现了危险神戒备野兽。

没受伤那个冷冷嗤笑一声:“能想到冒充我,也算你聪明。”

受伤那个缓过两口气来,脸上同样露出冷笑神情,却不理会那人说什么,只问雁三儿:“你们有没有受伤?不是让你们不要乱走吗?”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