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阵大致分成两种,一是靠阵眼来催动,就象巫真曾经布过的那个三世阵。师公布的这个没有阵眼,因为他人就在这里,随时可以催动阵法。但话说回来,巫真的那阵眼虽然是木牌,可木牌也要人掌着才行,所以归根结底,幻阵的催动还是要靠人。

幻术由心而发,幻阵也要靠心来催动。师公的幻阵忽然被触动起来,就象你张开嘴,舌头却由旁人控制,传出的是别人的声音别人的话语一样。或者,象是你的手抬起来,做出种种动作,却由不得你自己控制那么不可思议,不,事情比那还要严重。

就这么短短的一刻间,师公手心向外扩开的银线忽然暴起光芒,仿佛被点燃了一般倏地亮起,直耀得人睁不开眼,接着那光芒立刻黯淡,银线变成了灰黑色,一丝一缕的散断,仿佛大火烧过的灰烬一样散失消隐。

这已经不是触动了,而是幻阵被破了。

眼看右侧又有一处银线变暗消失,这些银线代表了师公布阵的脉络。

我们的目光朝东北方向看去,那里原来星星点点亮着的火把,也已经消失不见了,变成了一团漆黑。

事情不对――已经完脱出了师公的控制。

我摊开手,一点微光闪过,幻真珠上腾起一圈光晕,扩张开来,将我和师公的身形包拢在其中。透明的那一颗珠子绕着玉珠不停打转,每转一周,就有一圈新的光晕向外扩开,一层又一层裹在我们的身外。

沟底原来有不少人,看火把的数目就知道。可是现在底下一团漆黑死寂,火把灭了就灭了,那些人呢?怎么一声都没出?他们是死是活?

这会儿沟涧上方的人也发现不妥了。有人朝下喊话,有人着慌了转身离开。

我轻声问:“从前这儿有异状吗?”

“从无异状。”

黑暗在和恐惧从底向下蔓延,师公掌心的银丝几乎已经被黑暗吞噬。这银丝就象地穴里真实的缩影,火把一个接一个的熄灭,在这样黑的地方,没有火把,就什么都看不见。

火把灭了,举着火把的人去了哪儿呢?

剩下的人已经慌成了一团,这时文飞的声音响起来,很宏亮清晰:“所有人面朝外。背朝内,围成圈,朝我这里退。”

六神无主的人突然得了这样一个命令。象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急急的朝文飞那个方向拥过去,退过去,围成圈的话,每个人都想自己能在圈的最里面。让别人在圈的外面,替自己挡宗暗中的灾难。

黑暗中的火把还在零星的熄灭,那是已经走远来不及回来的人。还有,在退却的过程中,被自己的推倒践踏的人。

散布的火把光亮逐渐聚集起来,在黑暗中真是要多显眼就有多显眼。在这一团漆黑的地底。真是给伏伺在暗中的人指明了方位。可是人们都不熄灭火把――火光还能壮一壮胆气,真陷入一团黑暗中,恐怕还不用人来杀。他们自己就会先发狂溃逃。

我和师公站在人群之中,这会儿人们已经无暇关注身边的人都是什么人了――本来这些人互相之间也多半是互不相识,更何况现在他们都吓破了胆。

在黑暗中,恐惧会被无限的放大,甚至有人会活活吓死都不稀奇。

不要说他们。就是我现在心里都没有底。

按师公的说法,这里他已经反复勘验过几十年。一直毫无异处。师公甚至从容的花了多年时间在这里布置了一个幻阵。

现在发生的变故,连我们都心中没底。

文飞看着众人已经集结在一处,朗声说:“不知何方高人在此,还请现身一见。”

他的声音远远传出去,在空旷的山壁间回荡,只听着余音袅袅不绝,可是并无人应声。文飞又重复说了一遍,回答他的依旧只有空寂。

我和师公紧紧握着彼此的手。

幻真珠滴溜溜的打转,可是透过珠子看出去,仍旧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身边的那些人都是外行,可我和师公不是。

这分明也是一个幻阵,我们陷进了阵中。

那些灭掉的火把,莫名的消失在黑暗中的人――顷刻间不管什么人都不可能将这么多人悄无声息的部杀死。就算夜蛊也办不到。他们没有死,也不是平白的消失了。

我们陷入了幻阵之中,看不见他们,同样,他们也看不到我们。

我和师公对望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骇异。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正因为我和他都是精研幻术的高手,才能判断出这个幻阵有多么厉害。

我心中一动:“你布阵一共用了多久?”

“前后加起来,有十几年。”

“阵石用的是什么?”

“就是这里的石头。”

“我想看看。”

师公往四周看了一眼,又对比了一下掌心里头还没有变黑消失的两根线脉,弯下腰去在地上摸索了一下,捡起样东西给我。

我没想到他说拿就拿,竟然就在我们身边的脚下就有阵石。

那是一块灰白的石头,质地重密,手感很滑。

“阵石都这样的吗?”

“对。”师公说:“当时我都试过,这种石头做阵石最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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