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菜蛋肉的采购很快结束,满载而归,顺利装车。金股长拍拍肚子说:“弟兄们也都该饿了吧,我们先去把姑娘们的胭脂买了,扯了布,然后再吃早餐,顺便给码头上的弟兄们也捎点。”

章铭和赵兴邦都在想吃不吃饭不要紧,阴丹士林一定要买的,忙点头表示同意。

一行人来到对面的“海美人”胭脂店,阵阵香风扑鼻而来,正值清晨,店里也没什么顾客。只有一位穿紫色旗袍,抹着头油,浓妆艳抹的妖艳女子在玻璃柜台对着小镜子梳妆,像是老板娘的样子。

看到戴礼帽、穿风衣的金股长领着几个人进来,忙扭腰摆臀迎上前去。

“哟,老板来了,外面挺凉的,快进来暖和一会,看看您需要点什么,我们这里洋货、国货、老字号样样都有哦。”边说边接过金股长手中的帽子和风衣挂在店内的衣架上。

“我们歌舞团的姑娘都很讲究,六盒孔凤春的珍珠霜,四盒鸭蛋粉,两瓶桂花头油,一定要扬州谢家的哦。”生怕老板娘记不住,金股长一字一句的说。

老板娘听得一愣,迅疾媚笑着说:“老板真是识货的主儿,可惜的是小店桂花味的头油卖完了,您看玫瑰味的行吗?”

“玫瑰味的有点冲,我要两瓶兰花味的吧。”金股长慢条斯理地答道。

“一看就知道爷是雅致的人,喜欢清淡的,我这就给您拿。”老板娘扭着水蛇腰转身踮脚在货架上拿出六盒珍珠霜,四盒鸭蛋粉,两瓶兰花头油。放在柜台上,用一个大纸盒包起,又用红绸带扎起来。

老板娘拿头油的时候,赵兴邦明明看到在绿瓶兰花头油旁边,有几瓶黄瓶上面写着“桂花头油”,这几个简单的字他在岳明伦的教导下还是识得的,心里就想明明有桂花头油这老板娘怎么不卖呢?

“把刚才拿的那些每样一瓶,拿两套,包起来,送给这两个弟兄。”金股长大方地指着一旁站着的章铭和赵兴邦,两人连忙推脱,却盛情难却,只好接受。

“哟,老板真是敞亮人,我这就给您拿。”老板娘又转身拿货,旗袍的开叉处露出浑圆雪白的大腿。

赵兴邦想这金股长真是个大方人,拿回去川妹儿一定喜欢,大不了回去还钱给金股长就是了。

东西打包好,金股长价都没有讲,爽快地付了款,转身拿起衣架上挂着的风衣,对章赵两人说:“走,陪你们旁边布店买阴丹士林去,再晚了弟兄们该饿坏了。”说完走出门去,转身走向隔壁的“衡胜洋布庄”。

章铭急着给老婆买洋布第一个跟了出去,张采购和司机紧接着也出去了,赵兴邦走在最后正要迈出胭脂店门口,看到金股长的黑色礼帽还在衣架上挂着忘记拿,老板娘也快步朝衣架这边走过来,不再扭扭捏捏。

赵兴邦于是抢先一步把礼帽取下,拿在手里准备喊“金股长帽子忘了拿”,却现帽子内侧有一圈白色的纸粘在上面,老板娘面露惊恐,停住了脚步。

赵兴邦不敢迟疑,撕下白纸,上面正画着进入o71的路线图和仓库平面图。

此时老板娘似乎刚反应过来,从旗袍的开叉处摸出一把小巧的手枪,对准了赵兴邦正准备击。

说时迟,那时快,赵兴邦一个箭步抢到跟前,左手用力举起老板娘握枪的手,子弹“啪”一声打在了房dǐng的天花板上,木屑横飞。

他右臂随即一个肘击砸到了老板娘的胸口上,老板娘闷哼一声痛苦地倒在了地上不断抽搐。

赵兴邦夺过小手枪,捡起手绘地图,揣在怀里,拔出自己腰间的二十响驳壳枪,冲出了店门。

与此同时赵兴邦听到了隔壁“啪!啪!”两声枪响,一个穿着黑风衣的肥大身躯仓惶地越过街道跑向集市方向,手上还握着一把手枪。街上的人群先是一脸惊愕,明白过来是枪声时立即四处逃散。

“啪!啪!”又是两声枪响,远处那个黑色肥胖的身影也应声倒下,在地上爬行。

“排长!”赵兴邦惊呼一声蹿到了布店门口,章铭浑身是血倒在布店门槛上,胸前和腹部各有一处弹孔在往外“汩汩”地淌着殷红的血,张采购和司机站在旁边吓傻了,一动不动。

原来四人刚进布店,章铭现赵兴邦没有跟来,再看金股长的脸色有些不对,他的手一直插在风衣里。

此时一声枪响传来,章铭正要拔枪冲出去,却被金股长抢先开枪打中胸部和腹部,张采购和司机没有带枪对金股长构不成威胁,所以才逃过一劫。

在倒地的同时章铭已经握枪在手,双手端枪迅瞄准击,可手臂无力两枪都打低了,幸运的是有一枪击中了金股长的脚踝。

赵兴邦左手抱起章铭,右手去捂伤口,可捂住胸口,捂不住腹部,捂住腹部,捂不住胸口,急得嚎啕大哭。

此时,章铭已经面色苍白,呼吸急促,他抬起胳膊摊开手掌,手心里一团皱巴巴的法币上沾满了血,有气无力地对赵兴邦说:“别哭了,我怕是不行了,给你嫂子扯块布,也让她有个念想。”

赵兴邦憋了一口气,止住了抽泣,接过钱使劲点了点头。

“另外告诉我爹娘我是在战场上被日本兵打死的,不然太窝囊,太窝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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