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低着头跪在床前满面忧伤的朱由检,天启皇帝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他心中十分清楚,自己的这个弟弟是一个执拗急躁,不善隐藏情绪的人。而现在,跪在自己的面前朱由检除了脸上的泪水,神情中竟然满是呆愣和木讷。这些神情是天启皇帝在朱由检身上从未见过的。然而,正当天启皇帝想要再细细查看之时,只觉得眼前一黑,一阵眩晕袭来,心知,自己久病疲弱的身体已然支撑不住。天启皇帝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此时的朱由检,刚刚将那道突然冒出来的意识消化完,就被这声叹息惊醒。他的身体微微一颤,慢慢的抬起头说道:“皇兄。。。。。。”

过了片刻,天启皇帝才再次睁开了眼睛。他慢慢侧过头看着朱由检,嘴角抽动了一下,轻声的说道:“吾弟。。。。。。当为尧舜。”

听到天启的这句话,朱由检心中不由得猛地一惊,“这。。。。。。这。。。。。。这不是天启临死之前的那句话吗?记得在一部有关锦衣卫的电影中就有这一句。天启在说完这一句之后,好像没过多久就死了。”朱由检想到这里,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天启。视线中天启皇帝那张灰败却依旧年轻的脸让朱由检心中微微一痛,几道来自那股已被吞噬的意识中模糊的画面慢慢浮现在脑海。朱由检只觉得一股莫名的酸热之气在胸膛翻滚,不由得哽咽的说道:“皇兄。。。。。。臣。。。。。臣弟。。。。。。不敢。”

天启轻轻点点头,又无奈的摇摇头,一丝水汽出现在那双干涩的眼中。天启皇帝慢慢的转回头,双眼毫无焦距的盯着龙床的帐顶,“弟,你知道吗?七年之前,在父皇殡天前就曾对我说过,要大臣们辅佐我成就尧舜。。。。。。没想到仅仅几年,我就要将这句话讲给你了。。。。。。”

听到天启怎么说,朱由检心中又是一酸。看着天启虚弱的脸真不想在这个时候再去违背这个将死的年轻人心意。可是,当朱由检想到当上这倒霉皇帝后可能的悲惨命运时,心不由地一颤,最终他还是颤声说道:“皇。。。。。皇兄,皇兄的龙体一定会。。。。。。会好起来的。臣弟,臣弟不想。。。。。。也接不住这份重任。”看着天启皇帝转过来的惊异目光,朱由检咬了咬牙继续说道:“臣弟自知能力浅薄,实在难以继承大宝。只希望皇兄能将臣弟远远的放在边陲,做。。。。。。做一个太平王爷,臣弟就心满意足了。”

天启微微昧着眼睛看着朱由检,神色之中种种情绪复杂难明。直至半晌之后,他才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说道:“吾弟,为何如此说?。。。。。。是不是你知道了些什么?”

朱由检暗自一惊,难道天启看出自己有什么不妥,连忙低下头说道:“臣弟。。。。。。不明白皇兄的意思。”

“唉。。。。。。”天启皇帝轻轻的叹息一声,“虽然,此时坐上这那把硬椅并不舒服,可是,你毕竟是朱氏子孙,这祖宗传下来的江山社稷还需吾弟担承啊。”

“皇兄。。。。。。我。。。。。。”朱由检还想在继续推辞,可又怕天启看出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朱由检,无奈只间只得低头不语。

天启看着不再说话的朱由检,脸上的神情似乎轻松了一些,他稍稍回复了一下精神,才有些艰难的开口说道:“吾弟。。。。。。继承大宝后,要。。。。。。要善待皇嫂。。。。。。”天启此时身体中的气力已经消耗一空,声音也变得虚弱很多。

“皇兄!”朱由检抬起头想劝天启不要再说。天启微微摇摇头,断断续续的说道:“吾弟。。。。。。要。。。。。。要重用。。。。。忠贤。。。。。。”天启皇帝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中已经满是疲惫。他似乎还有话想和朱由检说,但连着张了几次嘴,都没有再发出声音。

朱由检大惊,连忙对侍候在一旁的太监大声叫道:“御医!快传御医。。。。。。”然而朱由检的话还未说完一只冰冷枯瘦的手按在了自己由于急切而扶在床边的手上。

朱由检连忙转回头,就见天启慢慢的摇摇头,虚弱的说道:“我。。。。。。没事,你退下吧。”说完重重的喘息着,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

西暖阁中的烛火静静地燃烧着,站在角落中的太监宫女一动不动犹如泥塑。高大的殿堂之中只剩一声一声粗重的呼吸声。

就在朱由检退出后不久,皇后张嫣轻手轻脚的走进阁中。她慢慢的跪在龙床之前,轻轻的握着天启皇帝的手,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的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龙榻上的天启皇帝才慢慢的睁开眼睛,他费力的侧过头看着自己年轻的皇后,一字一顿的轻声的说道:“不。。。。。是。。。。。他。”

。。。。。。

朱由检浑浑噩噩的跟着身前引路的太监向宫外走去,此时在他的心中有无数繁杂的情感犹如乱麻似的绞在一起。他也理不清在这些情感中,有那些是来源于现在的自己,又有那些是来源于那个以前的那个朱由检。

直到朱由检晕晕乎乎的走出紫禁城的大门之后,才稍稍清醒了一些。可是,又有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了面前--他既找不到自己的那匹马,也不知该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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