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抄作业的,没见过偷作业的,偷完了还把没做完的塞你抽屉里。经过一天的相处,陈初六见识到了这群修撰们是什么嘴脸了。

这群人啊,也就是一些普通人。还算容易相处,开得起玩笑。大家看了陈初六写出来的这些之后,对陈初六大为改观,觉得陈初六不是花花架子,而是有真才实学。

陈初六也未恼怒,提起笔来,又开始写多出来的那九本。

正写着呢,外头宣良学士走了进来。众人行了一遍礼,宣良才道:“诸位大人,临近端午,上头欲将望朝提前几天。”

众人闻言站了起来:“凭学士安排。”

宣良踱步了一番:“依卢学士、薛学士的意思,由本官带五位朝参官前去面圣,依常例是三名修撰两位编修。编修其中一人,卢学士定了是蔡编修,余下四人可有人愿去?”

众编撰回到:“宣学士,不如依往次便是,让几位老前辈朝参面上。”

宣良点点头本想允了,可一名老修撰站出来道:“老夫年迈体虚,起不了那么大早。倒是陈修撰初来,让他去见见朝参也好。”

那老修撰刚好是抢陈初六作业那位,其余人也都没有一家,宣良看着陈初六道:“也好,陈修撰,你好生准备一下,明日着朝服入紫宸殿。朝礼什么的,请教这些前辈便是。”

“下官明白。”陈初六拱手长揖,宣良走后,几位修撰凑脑袋道:“望朝从未提前过,不知这次……”

陈初六眼前一亮,提前望朝,估计是太后的意思吧。卢惟孝竟然不上朝,这么说是不去弹劾丁谓了?这个队恐怕站错了……

放衙之后,陈初六找去了冯拯家里。他意识到,这几次小小的动静,无不是预示着太后对丁谓要展开清算了。

陈初六从历史上也知道,新天子登基之后,这丁谓撑不过两年就得倒。此时此刻,陈初六也需要在政治上投资一把了。

不同以往跟着太子,如今这一脱离权力中心,陈初六对朝中如何争斗的,完全不清楚。

都知道,什么事情经过别人嘴里这一转述,离真相就差一大截了。冯拯冯拯是排名第二的宰相,估计差不多是当事人,从他嘴里说出来,较为可信。

再者说,陈初六是冯拯这一阵营的。嗅到了大战降临,陈初六得去问问阵营大佬的意见,保证自己所作所为不跑偏了。

冯拯对陈初六的悟性赶到十分意外,赞赏了一番道:“前一阵子,丁谓上书,将寇准、李迪贬而再贬,播其罪于中外,准坐与周怀政交通、迪坐朋党傅会。寇准差点被杀,李迪也差一点自裁了。”

陈初六咦了一声道:“心狠手辣,与虎狼无异。朝廷优待仕人,寇准、李迪为宰臣,落得如此下场,恐怕引起不少兔死狐悲吧?”

“正是!”冯拯拍了拍陈初六的肩膀:“谁能保证这辈子不忤丁谓一点?与虎谋皮,什么下场!日久见人心呐,丁谓人心已失。”

“咦?”陈初六坏嫣儿问道:“冯相,要是丁谓垮了,那是不是你就成了首辅?”

冯拯一看陈初六,眼神之中透出四个字,你想干嘛?陈初六笑着道:“您要是当了首辅,想办法给我这右文殿修撰动一动位置呗。”

“怎么?在右文殿不顺当?我听说,你小子头一天就跟前辈吵架了,是不是啊?”冯拯反问道。

“嘿嘿,我那不是要立威嘛,耍一次横,免得别人再欺负到我头上。”

冯拯又问了几句修《真宗实录》的事情,陈初六如实回答,还把那八十两银子的事情给冯拯一说。冯拯当下一愣,随即开口:“看来太后是下定决心了……”

“你猜得不错,这八十两银子的事放在右文殿掀不起一点波澜,除非卢惟孝敢弹劾丁谓。不过,一个侍御史,不值当太后去操心。太后落子于此,恐怕还是意在你身上。”

“我?我有什么用?”陈初六一摊手道:“我如今就是个刀笔吏,一抄书的罢了。”

冯拯脸色变了变:“岂可如此贬低自己,你这修撰一职,不知道多少外官眼馋。老夫当年也是当了一任通判,这才好不容易当上集贤殿修撰。”

“冯相,你当初如何升的官?”

“当年修《太平御览》,本官多有助力。随后被诏为承制,经常能见到皇上,蒙皇上看重,全不顾普通修撰九年考满才一升。”冯拯说起这些,脸上还十分骄傲。

陈初六是着实羡慕啊,当初冯拯抱紧皇上大腿,一路坐火箭。如今皇上倒是看重陈初六,可皇上手中却无权。

冯拯笑了笑道:“初六啊,我知道你少年得志,必不甘心在此处潜藏。老夫何尝不是?十年寒窗苦读,本以为入得龙门能一展抱负,却每日浸在一堆书里头没日没夜没盼头的苦写。”

“冯相如何自勉的?”

“自勉什么?老夫当年……”冯拯自己也笑了:“老夫当年还与众修撰一起骂朝廷用人不当,可是骂完了,不还得抄书么。不抄完,扣发月俸,一家老小还指着那月俸糊口呢。”

陈初六闻言笑了起来,没想到当朝大员还有如此落魄的岁月。看来任谁也不是一飞冲天的,都是从基层做起。

哦,不,好像皇上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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