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林震动,如何震动?若仅仅是街上有人骂朝廷,那也不是很打紧,平日里朝廷也挨够了骂。”太后淡淡说道,言外之意,要是后果不严重,为了朝廷颜面,她会选择将这件事情压下去。

“太后忘了黄巢?”陈初六徐徐道:“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黄巢当年就是因屡试不中,感到朝廷昏暗无光,这才揭竿起义。黄巢一起,便葬送了李唐。”

在场几人的脸色为之一变,赵祯在一旁道:“知应,你的话是不是危言耸听了一些?”

“不错,说得是重了一些。当今圣上,比僖宗不知圣明多少倍,当今天下,也比晚唐安定。但人才乃是治国之本,陛下若因一丝朝廷颜面,而丧天下仕人之心,窃为陛下可惜。”陈初六气定若闲,语气坚决地道:“这次会试的考题,非改不可。上法,最好是立即停止考试,严惩泄题之徒,择日再考。中法,传旨贡院,将已发考题作废,当场另择考题。下法,密旨贡院,将考题调换。”

陈初六三个办法说完,看了看太后的脸色,只见熟思之状,颇难以抉择。陈初六心想,看这表现,这件事情是太后设计的可能性小了许多。这上中下三法,估计能被接受的,也只有密旨调换了,这样影响最小。

太后果真回到:“那就请张卿家,即刻再拟诗赋论公文判语数道题,等到晚上送到贡院,秘密调换。”

赵祯在一旁也跟着道:“无论怎样,朕都要一查到底,谁将这考题泄露出去了?”

正在这时,王中正从外面急匆匆走来,未到跟前,一副大事不好的表情,急道:“陛下、太后,出了大事,贡院被汴京中的读书人围了起来!”

“什么?!”赵祯脸色都变了,陈初六也万分吃惊,事情也来得太快了。

“萧贯呢?他是开封知府,他干什么吃的!”张相怒斥一句,又问道:“有多少人围住了贡院,他们的理由是什么?”

“萧大人带衙役去驱散了几次,反被那些人打退了,萧大人身上也被泼了粪水,只因那些人实在太多,足足有八千众。”王中正说道:“八千人将贡院围了个水泄不通,要求朝廷重新开考,揪出泄题之人!”

王中正说完,张士逊绝望了。本以为就算有轩然大波,那也得等到会试过后,只要能在会试中改了考题,那么考题泄露就坐实不了。而现在,无疑是坐实了此事,而且直接导致了最坏的结果,士子激变。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现在羊全丢了,人也被狼调走了,就剩下一个破羊圈。张士逊闭上眼睛,开始想谢罪书怎么写。

太后的脸色恢复了平静:“王中正,可有人闯进贡院?”

“那些读书人倒也与刁民不一样,他们在贡院外闹事,却不曾闯进去,说是贡院里面有先师圣人,闯进去不合礼法。”

“算他们识相。”太后吩咐道:“传旨,速调两厢兵马,由刑部统一节制,驱散贡院闹事者,恢复秩序,有不听者,捕入大牢,永不录用!”

赵祯从发愣中醒过神来:“那,那这次会试呢?泄露考题的人呢?”

太后叹了口气,又道:“如今这局面,只能停止会试了。张卿家,你去遣散贡院,命贡生在京中等待数日。再召集考官,重拟考题。明日常朝,再查泄露考题的人吧!”

这次会试,成了一场彻彻底底地闹剧。陈初六在一旁看着,他心里在担心,围贡院的人里面,不会有四为诗社的人吧?既然会试停止了,陈初六便没去贡院,直接去了四为诗社。

花开数朵,慢慢表来。

太阳已经落下,月亮也不明亮,在贡院的门口,冷风吹过,士子们点燃火把,依旧守在这里。黑夜,往往令人更容易失智,随着黑夜的到来,这门口的气氛更加的紧张了。下午闹事时,萧贯带人来劝阻,却没想到被人泼了粪水,自那时起,这群围了贡院的人,士气大涨。

你看,堂堂开封府知府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贡院里面,洪青阳还是维持住了局面,这些参加会试的考生,也有想跟着外面闹的,但同样的贡院里面的衙役比较多,暂时还能管得住。洪青阳尝试着想要和外面的人对话,无奈几次都无功而返。

正在僵持的时候,贡院四周想起了兵械和甲具碰撞的声音,许多许多火把,又把这里围了一圈。坐在地上的士子,全都站起来张望,只见许多全副武装的兵丁,把他们围了起来。自古刑不上大夫,更遑论和士子兵戎相见?

有了给知府泼粪水的余勇,领头的人站了出来,开始斥责那些兵丁。一抬轿子刚好在这人面前落下,走出来一名身着红袍的官员,刚站稳,这便道:“本官乃刑部尚书晁茂典,奉皇命告尔等刁民,速速离去,不然全部缉拿,革为奴户,永不录用!”

晁茂典的话,铿锵有力,却没想到,别人压根就不怕,有人站起来道:“我等皆是熟读经典的仕人,你嘴里的刁民指的是谁?”

“革为奴户,你好大的胆子,太祖的圣训都忘了吗!”

晁茂典勃然大怒,他这个刑部尚书,也是难得有这么一次耍威风的机会,斥道:“你们也配当读书人?一群穷酸破落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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