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郊外,陈府。与繁华的汴梁城里不同,这里一到夜晚,就黑了下来,不见半点灯火,仿佛那本该有的灯火都成了天上的星河。可陈府毕竟是个大户人家,为了反贼,也为了装饰,各处都点着一些灯笼。

主楼一间书房之内,还点着灯光,比平常人家里要阔绰一些,但显然也是被刻意精简过的。书页沙沙响,算珠相互敲碰,忽然传来一声疲惫的叹息。

“唉,不知道盼儿、巧儿和大媳妇到没到太原,这都走了半个月了,还不见来信。”

“他娘,你别太着急了,哪有这么快。”

“我能不急么?还带着两个孩子,也不知三儿、四儿脑没闹,他们可亲我了。”周氏抱着算盘,闭上眼睛,好似孙儿还在怀里一般,两个儿子不在身边,四个孙子也不在身边,她这心里总落空空的。

“你看看这笔银子,要是没问题,就给派人去平顶山了。蛋儿说,那里有很多石炭。她们出发之后,又有一千三百多人订了炉子,可现在咱们这里的炉子,一天才做二十多个,手底下这几个石炭场,也只够维持日用。”

“蛋儿的石炭一到,这些问题就解决了,这离入冬不是还有两个月。我觉着得把石炭场扩个几倍,再多置办一些独轮车、片叶舟,这样卸货运货就方便。”周氏拿着算盘,在陈守仁面前合计。

“对了,他娘,这几天在外头,我可听见了一些风言风语。”陈守仁愤愤不平道:“上次大媳妇回来,跟咱们说,蛋儿在外头没日没夜的处理公务,连饭都顾不上吃。你说外头怎么说,他们说蛋儿已经什么沦落、什么失足。

“整天只会和那些逐利的商人在一起吃喝玩乐,不顾底层百姓的死活。他写的那首诗,叫做什么‘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有人说这是蛋儿在衙门里睡大觉,听到民间疾苦声还以为是萧萧竹,你说这,这不是胡说八道么?”

“那,那你怎么不骂他们啊!”周氏怒了,桌上的烛火激烈的摇了摇,叉着腰道:“这世上的官,哪有咱们蛋儿好,一心为民,两袖清风?”

“我骂了,我怎么没骂?可他们就说我偏心眼,护犊子,他们还说,这世上怎么会有为民做事的官,天底下的官都一样黑。我一张嘴,哪里说得清楚?”陈长水气呼呼道:“过几天,让家里人四处去给咱儿子说好话去。”

“不成,不成……”周氏摇头道。

“哪儿不成了?你不是最疼惜蛋儿的名声了吗?”

“不成,反正就是不成,我也说不上为什么不成。对了,你想啊,以前在临川的时候,蛋儿成什么样子了?那可是临川第一恶少,他出门的时候,街上直接没人了。那时节,咱们有没有给他说好话,有效果吗?”

“咱们听着听着,都觉得蛋儿做的那些事是真的了。可后来想来,当时蛋儿那么小,在外面又没有什么狗腿子,哪里会做这些事呢?这很明显,是他们为了害咱们蛋儿才这样的。”周氏缓缓道。

“那怎么办呢?”

“那怎么办,你问我,你是大老爷们,你问我!”周氏小拳拳捶了过去,吓得陈守仁连连后退,周氏这种了十几年地的手,可不比陈守仁那练武的力气小许多。

“要依着我,咱们就替蛋儿多做点好事。蛋儿绝对不会是那种人,咱们知道,赵官家知道,只要赵官家还认为蛋儿不是那种人,就是再多人说他,也不成问题。可说的人一多了,备不住赵官家也不信他。咱们在这汴京多布施,多做点好事,夸的人多了,骂的人就少了,至少别让汴京有太多人说蛋儿的坏话。”

“唉,就照你的办。”周氏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看跳动的烛火,发愣。

太原府,阳曲码头,一艘难得一见的高大楼船,停靠在了岸上。平常来往的,都是货船,和平凡客船,这楼船算是豪华游轮。停靠在这里,自然是引人注目了。更引人注目的,是船头站着的三位女子,见了的人无不被惊艳到了。

彼何人斯?若此之艳也!

一位珠围翠绕,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晔晔照人。一位肌肤水灵得像是新下的荔枝,身上的衣着虽不华丽,一举一动,温柔似水。另有一位,削肩细腰,俊眼修眉,四处张望好似在寻觅郎君,顾盼神飞,一颦一笑,见之忘俗。

再一看,她们手里还抱着孩子。

什么?有孩子?

草……

谁下手这么快!

楼船在码头公用的埠头停下,岸上的人都围了过来,楼船之上也放下一艘小船,下来人搭好船板之后,船上的正主方才下来。赵雅走在前头,先是看了一眼岸上,有些愠怒道:“两位妹妹,回去教训那个负心汉,他都没来接咱们。”

“许是不知道我们来了?或者,不知道我们走水路。”

“也许是公务繁忙……”

“你们两个,心地也太好了。”赵雅点点两个人的头:“他公务再忙,派下人来送几顶轿子还不成吗?唉,也不知道玉溪妹妹怎么想的。”

刚踏上岸,还不知哪里去的时候,人群中挤过来几人,看样子挺会附庸风雅的,头前一位穿着红衣的男子,脸被江风吹得发红,却还摇着扇子,走过来道:“小生周逸轩,这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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