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之上,各村里长、乡老、族长、保甲,皆是带着男女老少,蹲候在田间等待蝗虫来临。

这批蝗虫,自进入太原府境以来,日子就不太好过了。那些拿着簸箕、箩筐的两脚兽,正在漫山遍野找他们,最可恶的是那些幼年两脚兽,竟然拿他们的同伴就地烤着吃,笑得跟过节了一样。

那些成年两脚兽脸色虽然有些不高兴,但却诡计多端,手底下鸭兵鸡将,捕杀了不知多少蝗兄蝗弟。

这些还是小群零散的蝗虫,等到蝗虫大军一到的时候,这些两脚兽才真的放了大招。蝗虫还没落到地上田间地头已是点燃了篝火,蝗虫扑腾下去,就地火葬。

虽然蝗虫每前进一步,都要损失不少。可凭借蝗虫大军的威势,还是吃掉了不少庄稼,令那些可恶的两脚兽损失惨重。

令人稍微好受一些的是,太原府发布了减税令,家里每个成年人,可减免五亩的地租和一半的人头税。

这厢边,太原府正在全力抗击蝗灾,维持地面平静,粮价稍微涨了一些,可也还算稳定。那厢边,陈初六公布蝗灾之后,州府县衙,皆是乱成了一锅粥。

“陈知府将这窗户纸捅破了,不久之后,朝廷就会派人下来查。告诉那些粮商,先将粮食送到官仓屯着,不要卖出去。他姓陈的不是有惠农商行可以借钱么?有钱又怎样,叫他有钱也买不到粮食,等粮价一高了,他的钱就到了咱们手里。”

“制台大人,太原府的那几个粮商,也想挣钱,可惜那陈大人不让。前不久来了消息,他们纷纷倒戈,想要见大人一面。”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什么是道?道者,路也,断人财路,太原府那些人倒戈,并不奇怪。只不过也得好好查一查,当心这是陈初六的计谋。”

俞高宜拿过手帕,擦擦额头上的汗,道:“粮食的事情你们去办就是了,可这毕竟是小钱,要想赚大钱,还得买田买地。上次狐冲山的事情,本官将这十年赚到的田地都变卖出去,吃了大亏,这次定要补回来。”

“请东翁吩咐。”

“这次蝗灾,乃是绝好的良机。本官有三步棋,现在走了一步,也就是屯粮抬价,扰乱地方政务,让他们赈不论灾。”俞高宜表情十分平淡,似乎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对他而言和打个酱油一样平常,他接着又道:“粮价抬高之后,百姓必然有怨,于是就得将他们的怨引到别处。”

“你们几个还要继续放出话去,将这次蝗灾的罪过,全压在姓陈的身上。他现在不是将河工钱换成了粮食么?就说他买下这么多粮食,是他抬高了粮价。这便是第二步,叫做嫁祸江东。”

“这次大灾之后,百姓饿死的饿死,逃荒的逃荒,就如野草一般,留不下什么东西。故而这第三步,就是照顾本地读书人、士子、乡绅,只有他们才能在书上留下笔墨,让他们归顺咱们,也让他们去对付陈初六。”

“东翁妙计!”底下的师爷皆是一并拱手,但心底却暗骂了一句老贼,竟然将整个河东路的百姓当成野草,来成一己之私。

“唔……”俞高宜拈须道:“待事情过了之后,本官也许就能去汴京了,到时候诸位亦有平步青云的时候。”

“东翁公侯万代!”

“在外面的时候,你们还是得注意,千万不要让外人发觉,本官和这件事器有什么瓜葛。拿几百两银子,换成铜钱,去街上散给穷人,就说这是本官省吃俭用给他们赈灾的。”俞高宜挥了挥手,这群师爷退下去了,他闭着眼睛,击节哼起了戏。

在俞高宜的手段之下,不论是底层百姓,还是乡绅世族,此时都对陈初六与这整顿河务一事,心生了怨念。民间对陈初六的风评,亦是急转直下。

河堤之上的工棚,被百姓拿着锄头砸坏,提高了河工的钱,也没人肯来。已经修好了的河堤,甚至还有人肆意毁坏。

百姓既不来做河工,地里的秋粮也毁了,没地方吃饭。市面上粮价比天还高,唯有用田地交换,才能换来足够的粮食,于是暗地里的田地买卖,又兴盛起来。

又过了数日,百姓啸聚抢了工棚,将里面囤放的粮食、用具全都抢走。整顿河务的大计,正要毁于一旦。

河东路仕林中,士子们早已义愤填膺。

“说正事,眼下蝗虫肆虐,生民犹如累卵之危。而这些蝗虫,听说都是陈知府坏了本路风水,才导致成灾的。”一个叫戴结奏的书生高声说道。

“早就说了,这河动不得。里面泥沙淤积,这本是天地所为,乃是天道昭彰,可惜陈知府却要逆天而为,擅自改动,这不正是遭了天谴么?”

“好好的河,干嘛要去整顿?这好好的河堤,也是挖开了,又补起来,这不是没事做?朝廷的钱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难道就这么容他糟蹋了?”

“唉,还不是因为他急于建功,展示自己的事功之学?现在倒好,惹怒了蝗妖,叫大家一起吃罪。还是俞制台心善,省吃俭用,将体己钱散给穷人。”

“不成,我等读书人,便要有上报国家、下安黎民之志,当此之时,定然要挺身而出,为这天下做一点力所能及之事!”

但见一名士子站了起来,慷慨激昂道:“此事因河务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