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临近晚饭的时候,梁仁从公事上走出来也就不必再回到书案那里,他负着手在书房的院子里散步,准备用完晚饭再办公,就见到角落里红砖堆出的花坛里,几枝长得凌乱的绿菊探出柔弱的枝叶,敌不过晚风轻轻的摇动。

梁仁情不自禁走过去,拿起一旁放着的水瓮浇灌它,承平伯夫人的容颜再次出现在脑海里,和绿菊有所复合。

梁仁撇着嘴,他的绿菊是购来的名种,不知道为什么和南兴的水土不调和,所以长得七零八落,可终究是名贵的品种,承平伯夫人,她又算什么呢?

放下水瓮后,梁仁的心情平复,或者自以为他的心情平复,至少腹诽过杂货店出身的二姑娘,这位不再出现在他的眉头与心头,让他安宁许多。

这个时候,杂货店出身的二姑娘刚刚知道就今天的事件来说,她可以做的有哪些,她不能做的又是哪些。

.....

街道上打完人,承平伯府大门紧闭,往日宾客满堂如今清静如夜,承平伯夫人没有哭。

七七四十九天守灵,超过四十天和人打官司,承平伯夫人早就没有眼泪。

凡是愿意留下来的家人各司其职,承平伯夫人和管家们盘算家产,看看还剩下多少,看看店铺里每天的进项和每天整体的花费。

她不认字儿,杂货店里有钱也不会供她念书,可仗着年青和聪明,管家们又不哄她,一项银子一项银子的核对。

老妾秦氏也不认字儿,带着丫头们照料茶水,又去安排晚饭。

如果算细账,比如府中加上店铺及田庄所有的支出和花费,按天按月按年,算到三天后也没法结束,在这个下午的短短时间里,算的是大宗支出大宗收入。

除去分给出府老妾罗氏的铺面田庄、除去承平伯夫人捐献的铺面田庄,还剩多少铺面田庄,每个铺面田庄上各有多少人,另外还有以前每天收益多少,现在是多少,有一个对比。

承平伯夫人面现忧愁,原来被她捐献和赠送的有那么多,而剩下的铺面田庄也难以维持旧日的收入。

管家们在这里详细到每笔以两计的小买卖。

“老爷在的时候,帮着晋王殿下理财政这十几年,有相当一部分的商人要在南兴做生意,进城下马落轿,先拜咱们承平伯府,有些生意他们自然的肯照顾咱们家,老爷如今不在了,没有人给这些商人提供便利,夫人,这些生意咱们就不要再想,预估一下各铺面的收入,大概是这个数字。”

算盘上打出数字,杂货店的姑娘认得,她幽幽道:“唉,咱们吃饭是足够了,只是老爷刚没了,我就把他留下的家产败的差不多,我没脸见他。”

她真正的担心不敢说出来,怕管家们笑话她,又怕秦氏不敢跟着她,还怕丢光自己的志气。

官司赢,赢的快,还不是她肯砸钱的原因,倘若再有事情出来,她砸不起钱就只能把家产双手奉送,她砸得起钱就倾家荡产,承平伯夫人觉得自己好难。

有人可能在这里要说,哪有那么多需要砸钱的官司?承平伯夫人最近打的官司,包括今天大打出手,哪一件是正常现象?

说白了,欺负未亡人仅此罢了。

承平伯夫人不知道什么叫未雨绸缪,深刻她心头的是无中生有。

望着算盘和账本,她强打笑容安慰管家们:“大家休息几天,想个法子慢慢的挣回来。”

管家们答应着,老妾秦氏走进唉声叹气:“又有客来了,这可怎么好?”

“谁?”

承平伯夫人如临大敌。

“乔夫人。”

乔老爷的夫人是结发,看模样年青时也极美,有了年纪发福,白白胖胖的看着好生慈祥。

承平伯夫人忐忑不安的把她迎进来,总担心她指责自己和人打架有种种的不对,乔夫人看向她笑容满面,亲切的一句话打消她的顾虑。

“我早就想来看看你,可想到你操持白事井井有条,我来添乱就不好。”

温情的话温暖着委屈的心,承平伯夫人哭了:“邻居们都有帮忙,本应该一一道谢,只是我没了丈夫,不敢登门拜见。”

“快别说这话,人在做天在看,你是年青不假,可你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我们离的这样近,平时看不出来。”

乔夫人稍等,承平伯夫人不哭的时候,她道:“我家老爷让我来,有些事情对你说说,免得你以后遇到事情只伤到自己。”

承平伯夫人一点就透,离座拜倒:“多谢乔老爷和夫人指点,我这里感激不尽。”

“快请坐,咱们慢慢的说。”

乔夫人一五一十的说起来,从南兴的诰命有哪些特权,说到南宫夫人等在南兴的地位,最后做个总结:“再有家人逃走,姬妾拐财,把你的诰命衣裳穿戴起来,往衙门里见那里老爷,请他们严查,你回家等信儿就行,何必一场官司一场官司的打,把自己气坏可怎么办?”

“是。”承平伯夫人垂泪。

成亲不过三个月,诰命到手也没有多久,承平伯还没有来得及和妻子细细的说她应该拥有的权利,就撒手人寰,紧接着无数藐视的事情出来,管家们不能说不懂,可他们的提醒在自己面前都全无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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