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后,时值中秋,陆家老爷子在府中开了宴,往日里走动近些的亲族长辈皆在宴请中,每年都是如此。陆老爷子携一众家眷在府门前儿迎来送往的,平时一天不闹就浑身痒痒的陆旻恪陆安歌二人,更是好生的姐慈弟顺模样儿,做足了和乐场面给人看。

不为别的,陆老爷子家宴前就在众人跟前儿正经发了话:家大业大,图的是个面子,今儿谁驳了他的面子,那就是打他的脸。

于是乎,陆安晓作为众人心知肚明首当其中打老爷子脸的那个,自然早了几日就知会了的。进来跟陆安晓回话的丫头是自小跟着她的合欢,人很忠心。一来是与陆安晓不差的几岁,一同长大的情分;二来只因当年陆安晓陪嫁来的亲娘是这丫头的娘,想当然亲近些。合欢她娘早早的就过世了,临了前含了泪拉着自家闺女的手,叫她跟着陆安晓尽心伺候,不得生了二心,方闭了眼走的。

“姑娘,方才大夫人那儿的丫头来传了话儿,说是您身子刚好了些,中秋家宴人多,没得给您累着了,叫您那日在房里头好生歇着就是。”

陆安晓一手接过合欢递来的茶盏,一面抬眼瞧着她面色沉沉的,想来那大夫人遣了来的丫头说话该不会这么好听。垂着眼皮轻应了一声,承了合欢的情儿。到了中秋家宴那日,陆安晓好容易遣了嚷嚷着要陪着自个儿的合欢去与府里头其他丫头一同玩闹去,另一边换了身轻便的衣裳,绕开宴上的花园子,一路沿着石阶上了后山的亭子。

这处视野极好。能瞧见院子那边家宴的热闹场面,亦是赏月的好去处。

没成想,陆安晓方将帕子铺在石凳上舒了口气儿落座的功夫,就对上从亭子上头倒挂下来的一张脸,眼睛还炯炯的盯着她看。

陆安晓身子一僵,本能的调头想跑,却因着腿脚还不大方便,加上此时身子早已瘫软了大半,竟生生的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亭沿上的那双眼毫无情绪的望着她,半晌,那双眼睛的来处悠悠的传来一句:“亭下是谁,报上名来。”

陆安晓显然一抖,瘪了良久方才颤着声儿的回话:“我……我叫陆安晓。”

“为何闯我地盘,扰我清净?”

“我不是故意的……”

“你可知道我是谁?又可知道扰了我的美梦,有何下场?”

“不知……不知道。”

“是不知道我是谁,还是不知道扰了我的美梦是何下场?”

话音刚落,陆安晓憋了半晌终于人不知,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惊的原先预备着在亭子上头吓唬吓唬陆安晓的苏叙翻身一跳落了地,几步走到当即捂着眼睛不敢看过来的陆安晓跟前儿。

“哎呦,真吓到啦。我还以为你个小丫头什么都不怕呢。”苏叙故作镇定的玩笑了一句,见她没搭理又正色道:“哎,行了行了,我逗你玩呢,是我。你还记不记得我了?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呀。”

陆安晓闻言,小心翼翼的放下手,对上苏叙那双眨巴着讨好的眼一瞧,扯着嗓子哭的更凶,恨不得把半里地的人都叫了来似的。

“你怎么还上劲儿了呢!”苏叙清了清嗓子厉声道:“憋住!哭什么哭!”

陆安晓本能的止了哭声,瘪着一张嘴,眼泪珠子噼里啪啦却掉的更凶。

“哎,都说了不许哭了你怎么还哭呢!”苏叙愣了愣,见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当真是没哄过小女孩,一时也急了眼,慌慌张张的从腰间摸了个荷包递了过去:“我这儿有蜜饯果子,我给你吃,你别哭了,成吗?”

“我也不想哭的,但是……”陆安晓猛吸了一口气,哭腔道:“我有点憋不住。”

“那……我这还有月饼,枣泥馅儿的,可好吃了,也给你。好不好?”

“月饼啊……”陆安晓挂着泪珠看了看月饼,又看了看苏叙,伸手接了过来:“谢谢你。”

“不客气。”苏叙舒了口气儿顺手抹把脸,心有不甘的瞄了眼自己藏了一天,预备着当夜宵的月饼:“快吃吧,吃吧。”

“给。”陆安晓捧着月饼一掰,看了看分了块大的递过去:“咱们一人一半儿。”

“你这小丫头,倒还真挺识相的。”苏叙嗤笑:“怎么样,好吃吗?”

陆安晓埋头咬了口月饼:“嗯,好吃。”

“是吧!我给你的那还能有错吗,我就喜欢枣泥馅儿的月饼。”苏叙得意的挑了挑眉,三口两口就将那一半的月饼下了肚,倚着柱子长叹了口气儿:“更饿了。”

陆安晓瞥了苏叙一眼:“你晚上,没吃吗?”

“吃了啊,可是那能一样吗?”苏叙叹了口气:“就这么一个月饼,还被你抢去了一半儿。”

“可……这是你给我的。我没有抢。”陆安晓忍不住别过身子背对着苏叙。

“看你那小气样儿。”苏叙轻哼:“你要不哭我能给你吗!”

陆安晓又默默的塞了口月饼闷声道:“是你先在亭子顶上,吓人。”

“反正你得赔我,我吃不饱的话很影响我的心情的。让我想想啊……”苏叙摇头晃脑的打量着陆安晓,状似无意:“我听说,你们这儿有一种面,叫长寿面,专门过生辰的人吃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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