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将你娘带去其他医馆瞧瞧。若是我说的不对,你只管来找我,就是砸了我这处我也没话说。”

“苏先生,我信您,都信。我家媳妇儿也是担心我娘,有些着急了。您的话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或者……”男子转身对着陆安晓俯身鞠了一躬:“我给这位姑娘赔不是了,对不住您。”

“没……没事儿。”一直站在一旁不敢出声儿的陆安晓见状,惊的连退了几步:“李婆婆没关系就好。”

苏叙闻言,暗自攥紧了掌心,将先前备好的药方上前递给陆安晓:“晓晓,拿着这个方子去后头取,有多少就凑着先取多少副,然后下山去各家的药铺子,凡是这个方子里头用到的药材,都尽可能多预备些。”

陆安晓少见苏叙这样严肃的模样儿,忍不住低声问道:“师傅,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现下还说不准,先备着吧。”说罢,转而看向一旁的二人:“至于你们两个,待在这儿,暂时哪儿也别去。”

当天下午,李婆婆那边刚退了些热,她家媳妇儿便开始发了起来,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开始说胡话,念叨着自己很不该嫁过来受穷受苦云云。她丈夫一面黑着脸给她喂粥,一面嘀咕着明明是她哭着闹着要嫁给他。

次日里先是一人,再是两人三人。同时山下也传了消息来,各家的医馆门槛儿都快被踏烂。苏叙索性每日在山下看诊,陆安晓则是一日三餐送了去给苏叙之外,趁着苏叙用午饭的时候,往各处送药。陆安晓每日可见的苏叙眉心蹙的愈发紧,房里头的烛火一直能点到天亮。

这是陆安晓第一次真正面对生死,她眼看着自己怀中的孩子咽了气,在前一刻,那孩子还冲着陆安晓笑,说姐姐我有点疼。孩子的母亲跪在陆安晓跟前儿不停的磕头,说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她才六岁,拿我的命跟她换,求求你。那一夜,陆安晓攥着那孩子的手,直至冰凉。

清晨上山的时候,陆安晓看见苏叙坐在门前。苏叙苍白了脸色,极是无力疲惫的样子。

“师傅,天色还早,您睡会儿去吧。”

“睡不着。”

二人四目相对,陆安晓抿着嘴角强忍了半晌,终是瘫软着掉了眼泪。

“师傅,我从前一直没觉得生死有这么可怕。可是怎么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儿呢,然后这世上就没这个人了,这个前一刻能说话能动弹的人,就这么再也不能了。师傅,我害怕。”

苏叙印象中他看过陆安晓哭过两回,大多时候她似乎总是一副傻乎乎的怔愣样子,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似乎已然没有了哭的必要。只是这一回,她是当真伤心的模样儿,局促的站在他跟前儿,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苏叙缓步走到陆安晓的跟前儿,半臂的距离,伸出手盖在她的头顶上。

“师傅,您干什么?”陆安晓浓浓的鼻音。

苏叙淡淡的神色:“我在安慰你。”

陆安晓一愣,随即眼泪落的更凶:“师傅,您……能救他们吗?”

“我会尽力。”苏叙一字一顿。

“师傅……”

“晓晓,对不起,我没办法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案说我能,那是骗你。我不确定。”

陆安晓伸手擦干了眼泪,软软的一句:“好。”

苏叙一愣:“你为什么不像他们那样追问我?问我为什么他家人还是死了,为什么我没救活他家孩子。”

“师傅,您最近总是皱眉头。”陆安晓抬手拉住苏叙的,捧在手心里头不轻不重的给他捏着虎口的位置。这几日苏叙常写药方抑或是给人施诊做针灸,想是累的。陆安晓第一回发现苏叙的掌心极是柔软的,只是指尖却是很厚的茧子,摸起来硬硬的。陆安晓抬头看向苏叙:“您眉心这里,都有一道浅浅的痕了,以前没有的。”

“是吗。那老了,丑了?是不是不好看了?”

“不丑,也不老。”

“总会老的。”苏叙犹豫了一下,缓缓收回了手:“晓晓,你……要不要先回家去?这病是会传上人的,若是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