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长,书能给我吗?”

离三指了指他的两本在李工长手上的书,“要把它放回去。”

一经提醒,李工长从恍惚中回神,“喔,给你。”

书一递给离三,离三便径自蹲下来。瞄了眼地上开着的箱子,手一拉覆盖在书籍上防尘的白布,将它扯到一边。

刹那间,满满堆放在箱子里的各色书本像鱼饵般,暴露在三人眼前。他们的双眸立刻如鱼一样愿者上钩,死死地看着最上面线装《资治通鉴》、《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等等古籍抄本。

瞬间,李工长扬了扬眉,暗赞道,好家伙,藏龙卧虎,这么多书。

马开合则猛张开眼睛,眉目间的惊异,像飞石点水,点点涟漪泛到了脸上,一脸的难以相信。

宝贝,都是宝贝!

跟着师傅,从南到北闯荡江湖的马开合,掌过风水,看过阳宅,见过阴宅,趟过穴墓,摸过不下千件的玩意儿,才练就了一双鉴宝的眼睛。虽然不及师傅,怎么着也是一个古董店斋首席的水平。

刚一眼,当看见右下角那本《范文宣公文集》时,心跳加速,血脉喷涌,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没错的,纵然没近距离端详辨别过,可那品相的封面,年代味十足,论不上孤本,起码是一珍书。

再瞧瞧,垂涎欲滴,马开合不禁咽了咽口水。里面的那一本本,倘若都成真,那价值——

凝望着离三的项背,马开合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原以为看透了他三四分的面目,想不到竟连一二分都如此神秘。

他怎么会有这些?莫非祖上是……

马开合想岔了,离三的祖上,祖祖辈辈都不过农民尔尔。这些古籍善本的老物件,都是最有出息的外公,东西南北,一趟趟,用一生攒下的。

离三抚摸着,轻轻地拭去书面上微微沾染的尘土,每一本都或读或记了几遍,都是外公敦促着学。睹物思人,他不免伤感。过了一会儿,他才感慨万千地叹了口气,细细地收拾,而后合上箱子,又打开另一口箱子。

啥,还有,还两口箱子!

又一次,密密麻麻,数量之多,看得李工长目瞪口呆,流汗涔涔,一时间酒醒了大半。

“土根,他是你同乡?”他咋舌道。

“是啊。”李土根从小厌学,初中辍业,他很难理解师傅的心情。

“他上过学吧?”

李土根想不通师傅的用意,但照实说:“是啊,额离村的时候,他在县高中呢。”

“那咋不上学呢!看他这样,学习成绩肯定不差。”李工长好奇道。

“这,”李土根犹豫了下,“大学他好像考上了,当时家家户户放鞭炮庆祝,只是后来他没上。”

“为啥,咋大学考上了都没上?”李工长似乎比当事人还急,急眼道。

“是……是额婶子她,她……”李土根支支吾吾。

“土子!”离三依着顺序,把《金融学》插到右侧正数第三本的位置,放在曹龙骐主编的《金融学》上面。

给离三冷不防一打断,李土根急忙变脸,改口说:“嘿嘿,师傅,来,额给您介绍,他们这次都是新人。这个,就是刚跟您说的,额们同村的,叫离三,那个,跟额关系不差,叫马——马——”

“马开合。”

马开合笑脸相迎,仿佛变戏法般,又凭空掏出一包档次略弱于硬利群的玉溪烟,分别孝敬给李工长师徒。

李工长接过烟,目光却停留在离三的身上,“离三?这名字够怪的。”喃喃着,借花献佛,把烟递过去,“会抽烟吗?”

“抽。”离三拿在鼻间嗅了嗅,“不过抽不起香烟,都抽土烟。”

“是嘛!那这么说,你还是一个叼烟袋的秀才,想不到工地里会有你这号人物。”李工长为人和善,他亲自为离三点火。

烟慢慢地发红,离三眯着眼吸了一口,呼出时,话也脱口:“不不,工长太抬举我了,秀才可要过了府试,像我这种只念过高中的,充其量就是个童生,勉强认识几个字!”

“嚯,这会儿谦虚起来了,那刚才是谁说‘五大三粗,一样攻书’的!你呀,就不要打哈哈糊弄人,虽然我看不懂刚才你那书上的道道,可眼睛起码不瞎,就你那俩大箱,怕是五个大学生都不敢说看过,说是秀才那都是说轻的!”

“工长,要不我们坐着聊?”马开合招呼着,“离三,图昆哥,坐床上说。”

“诶,不要再叫工长啦,听得我都觉得自个快四五十了。”

李工长指着自己这张饱经风霜、粗糙黝黑的老脸,自嘲道:“其实别看我面相老,今年我才刚迈三十六的坎儿,没比你们俩愣头青大多少。所以啊,你们要不嫌弃的话,跟喊工头陈叔一样,就叫我一声李哥,或者四哥都行。”

“师傅,这可不成,这不差辈!”李土根一听,急了。“他们都喊你哥,额喊你师傅,那我不是——”

李工长教训道:“不是什么!又不是矮一辈,顶多跟你平,正好压压你,省得你尾巴翘天上。”

“可……可师傅,那额以后这帮人该……咋带!”李土根吞吞吐吐地嘟哝着。

马开合圆场道:“工长,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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