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雨后的天格外蓝,两丝白云飘荡在天空,启明星还闪着光亮。

野鸭还未起,鱼儿却已经在水面上跳跃,清风吹的芦苇摇荡,沙沙作响。

“咔咔咔”

一阵沉闷的开门声自宁胡城传来,紧跟着便是高亢的战马嘶鸣声。

一只百人骑兵队自宁胡城西门缓缓开出来,为首的是身着明亮铠甲的何果夫与崔勇二人。

城垛上,贺拔韬与赫连庆站在一起,俯视着缓缓走出的军士。

“将军,现在撤走还来得及,您真的要轻信一个贱奴的话吗?”,赫连庆始终不信任何果夫,即使贺拔韬已经决定采纳何果夫的计策,他还是没有放弃规劝。

贺拔韬摇摇头:“来不及了,吐蕃人已经到了,他们现在就西边的群丘中看着我们,要是我们现在撤走,他们一定会攻击,到时候一个人都跑不掉!”

贺拔韬说的没错,在西边的那座丹霞群丘中确实藏着数量巨大的吐蕃军队,他们昨晚就到了这里,但却没有即刻围城,而是在群丘中驻扎。

究其原因,还是昨晚达到群丘的时候,看到宁胡城内灯火通明,战马嘶鸣,他们以为周军援军到达,情况有变,故而不敢围城,只好先潜藏在这里伺机而动。

可它们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何果夫的计策。

何果夫与崔勇策马前出数十步后,驻马停下,回望城垛上的站着的贺拔韬,齐齐行了一个叉手礼。

贺拔韬点点头,冲二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放心前行。

于是乎,何果夫和崔勇便带着这一百人绕过宁胡城西边的山丘,径直走向沼泽地。

这时,文搏兕从队伍中脱离,策马赶上何果夫,兴奋的询问道:“矮奴矮奴,我们是不是要去杀吐蕃人?!”

还未等何果夫回答,文搏兕便使劲拍了拍胸前的圆护,仰头向何果夫炫耀道:“看这铠甲,穿在我身上合适吧!等会要是打起来,你就躲到一边,帮我数我杀了几个贼人!到时候也好记功!”

何果夫看着文搏兕幼稚的样子摇了摇头,没有搭理文搏兕。

昨夜,何果夫突然跑到军奴居住的军帐中,将正在熟睡的文搏兕拽了出来。

文搏兕刚要发脾气,何果夫便将一大张胡饼塞进他的嘴里,然后抱来一套甲胄给文搏兕。

文搏兕看到甲胄的时候眼睛都在放光,他三两口吞下胡饼,迫不及待的穿戴上,笑的嘴都合不上,一会儿摇醒这个军奴炫耀,一会儿摇醒那个军奴炫耀。

本来何果夫是不愿带文搏兕去的,怕他出事,但文搏兕又是何果夫最信任的人,此去险恶,他需要文搏兕在自己身边,权衡之后,何果夫还是将他拉进了任务名单中。

百人队在达到沼泽边的时候,何果夫下令停止前进,并让全员下马。

文搏兕听到这个命令之后一脸的问号,他急忙跑到何果夫身边问道:“矮奴,我们停下来干什么?”

何果夫小心翼翼从马上下来,他昨夜现学的骑马,现在还生疏的很,即使骑乘整个宁胡城中最温顺的马,也只敢让马慢慢行走,稍微一跑快何果夫就控制不住马了,脊椎还跟着受罪。

“下来休息”

“休息?”,文搏兕一愣:“我们刚出城,这才走了几步,就要休息?你小子不会是害怕了吧?”

何果夫还是没有理会文搏兕,他直接再次向全军下达命令:“所有人,卸掉马鞍!解下铠甲,然后饮马,休息!”

“啊?卸马鞍?解铠甲?休息?”,何果夫的命令一下达,众人马上就议论起来,他们不明白何果夫想要干什么。

在骑兵中流传着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为战马套上马鞍就代表将要出征,至死不卸马鞍;而为战马卸下马鞍就代表战事将息,现在明显是要出征,怎么能卸掉马鞍呢?又要卸下战甲呢?万一贼军杀来,该如何应对呢?

见众人议论不动,崔勇发威了,他冲众人大喊道:“卸甲,卸马鞍!我再说一遍,现在何果夫是我们的长官,他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谁敢违抗,别怪我刀快!”

众人闻言马上就停止了讨论,开始卸甲,卸马鞍,并且饮马生火,准备造饭。

而这一切都被丹霞群丘中的一名吐蕃将军看在眼里。

此人面颊欣长,面色泛紫,眯眯眼中透着凶光。他穿着一身点缀宝石与金丝的华贵皮甲,外罩一块虎皮披风,皮甲里面还套着一层致密的锁子甲,腰间挂着一块象征身份的金质徽章。

这便是吐蕃良非川讨击使论赞婆,两万吐蕃大军的统帅,论钦陵的弟弟,权倾一时的噶尔家族的一员。

论赞婆本名赞婆,论在吐蕃语中是宰相的意思,这也在侧面彰显赞婆在吐蕃的地位。

此人经略西域一带多年,在唐高宗时期便数次与唐军交战,作战经验丰富,也算是一员宿将。

论赞婆一开始以为何果夫他们是一队斥候,可这队骑兵并没有向西巡视,反而走到沼泽边停下来,卸甲饮马,生火做饭,实在让论赞婆摸不着头脑。

一旁的副将丹结看着何果夫他们卸甲做饭,请示论赞婆道:“将军,要杀过去吗?我们都等了一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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