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贝尔纳慌了。

从清晨到现在为止所发生的一切,对他而言如同过山车一样——先是惊险万分的急速回转,紧接着令人兴奋的冲向高出,然后笔直的坠入深渊……

原本以为初临战阵的自己抓住了制胜的契机,能一鼓作气敲定战争的走向;结果却在自己最志得意满的时候,撞得头破血流。

为什么?

为什么敌人会无故撤退,为什么会有一支敌人据守在炮垒阵地,为什么他们手中还有二十四磅的重炮?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惊惶不安的年轻骑士看着周围的一切,看着在敌人交叉火力下进退两难的军队,炮垒阵地的护墙下,还残留着被重炮蹂躏过的痕迹。

喷涌着鲜血,倒地不起的尸体;

被抛弃在地,玷污的鸢尾花旗;

不甘的咆哮,仍在反击的枪声;

战场…真不是能光鲜的夺取荣耀的地方啊!

“砰——!”

一声枪响,路易被身后的卫兵扑倒。

“噗通!”

耳畔响起有人倒地的声音,趴在泥泞中惊慌失措的路易侧目而视;那个被子弹打穿脖子的卫兵,就躺在自己身侧,用已经空洞无神的眼珠盯着自己。

脖颈间涌出的鲜血在泥土缝隙中横流,浸染着他的面颊。

“大人!”

一名看到骑士倒地的军官立刻冲上前来,慌慌张张的将年轻骑士扶起来:“下令撤退吧,大人!第二营全体士兵愿意为您殿后,直至……”

“不,不能撤退!”

望着地上卫兵的尸体,猛然抬头的路易·贝尔纳目光凌厉:“敌人的火力已经暴露了自己,他们只有一个营的兵力,火炮也只有一门。”

“冲锋,立刻再组织一次冲锋!我们的兵力是他们的三倍,冲进炮垒就能打垮他们!”

“可是……”

军官刚想争辩,一阵刺耳的军号和咆哮声突然在他们身后方向炸响。

年轻骑士回首望去,瞳孔猛地骤缩一下。

克洛维人,他们从自己的右后方冲上来了!

“大人!”

“去夺下炮垒阵地,快!”

面色发白的路易·贝尔纳立即起身,死死盯着呐喊冲锋的克洛维兵线:“我来拦住他们!”

说着,他将倒在地上的战旗捡起来;满是尘土和血迹的金色鸢尾花,在硝烟中迎风飘扬。

原本惊慌失措的帝国士兵们看到旗帜,急急忙忙向年轻骑士的方向汇集而来;在军士们的命令声中,很快在他身前组成了一道三列横队的紧密防线。

“举枪——全员就位!”

话音落下,第一列士兵立刻单膝跪地,原本收枪站直的第三排士兵也端起步枪,从第二排的间隙之间瞄准正前方。

克洛维列兵们立刻注意到对面的动静,纷纷举枪,同时加快了冲锋的步伐。

“开火!”

望着敌人咆哮的年轻骑士,将手中利刃劈落。

“砰——!!!!”

随着一轮齐射,被硝烟笼罩的两边士兵们同时发出一声呐喊,踩着被打死的袍泽尸体,向敌人发起冲锋。

混乱的白刃战,从第一个被敌人刺刀捅死的倒霉蛋开始。

“铛!”

堪堪拦住了险些贯穿胸膛的刺刀,两眼泛红的路易反手一刀,还没回过神的克洛维列兵被砍翻在地。

几乎同时,一名被子弹打中眉心的士兵倒在了他脚旁。

“保持阵型,不要慌乱!”又是一刀,刺穿敌人喉咙的年轻骑士大喊道:“不要让敌人冲入方阵,将他们挡在外围!”

无力的呐喊声在战场中心回荡,整个战场已经是一片混乱。

发起冲锋的瞬间,整个克洛维列兵连就已经横队转纵队,犹如刺入黄油的利刃般贯穿了刚刚完成齐射的帝国横队,将其一分为二的同时便开始向左右包抄;刚刚发起冲锋的帝国士兵,立刻就受到了来自侧翼的突袭。

待到路易·贝尔纳发现自己察觉的太晚时,他身边已经没有多少站着的士兵了;只能看见一个又一个穿着黑红色军装的克洛维列兵,在混乱的帝国方阵间包围穿插。

“砰——!”

枪声在路易耳畔掠过,又一个想掩护他的卫兵被打断了脖子,血浆喷涌。

该死!

死死咬住颤抖的嘴唇,年轻骑士挥舞着手中的军刀,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羞耻。

他拼命的环顾四周,寻找任何能扭转战局,或者哪怕只能稍微改变现状,将敌人暂时击退的可能;但看到的只有在混战中不知所措,在炮垒阵地一轮又一轮齐射中不断倒下的身影。

甚至不用回头去看,路易都能猜到进攻炮垒阵地的冲锋又受挫了——否则现在他听到的就不是士兵们哀嚎的惨叫,而是攻下护墙的欢呼。

“噗嗤!”

利刃刺入一名克洛维列兵的胸膛,滚烫鲜红的液体喷洒在他的脸上。

就在将佩刀从尸体中拔出的刹那,一阵濒死的危机感刺入路易的心脏。

“砰——!”

“铛!”

向身前空挥的军刀,击飞了迎面袭来的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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