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昭昭停下车。

钟二贵把老娘从车上背下来,背到他家的坟前。

这座坟是钟二贵父亲的坟。

钟二贵有一个四代同堂的特殊家庭。

他的父亲早已过世。

他的妻子年轻时因不堪忍受钟二贵的家庭暴力,离开了家,几十年杳无音讯。

儿子钟大山到小煤窑打工,被垮塌的岩石砸伤腿部,回到家就瘫痪了。

儿媳妇有精神病,成天只知道到处跑。

孙儿倒是成了年,二十岁了,却是一个智障患者。

这一家五口人,四人患病,只有钟二贵一个劳动力,而唯一的劳动力钟二贵,已是七十岁的老人。

前几天,老娘坐在家门口,听过路的村民说,村里挖引水渠,要经过她家的坟,会把她家的坟挖掉。

她吃不下,睡不着,闹着要寻死。

在那座坟前,钟二贵搀扶着老娘的一只手,让她用另一只手摸坟。

她绕着坟的周围摸了一圈。

摸过了坟,钟二贵把她搀到刚挖的小土沟前,又让她摸了一遍小土沟,告诉她这就是村上挖的水渠。

金书记对老娘说:“老娘,你的眼睛看不见,你的手可以摸,你的手就是你的眼睛,你摸到了坟,也摸到了水渠,你家的坟完好无损地在这里,你家的风水没有被破坏,你可以安心了吧?”

“没有破坏就好,我这把年纪了,家中的事情一点都帮不上忙,就指望这座坟来保佑我们。”老娘说。

金书记说:“你家的情况,我了解过了,村上来管你们,村上来帮你们。”

金书记告诉钟二贵和老娘,这条小水渠修好后,最先灌溉的地,就是钟二贵家那块地。

小水渠可以极大地减少农耕的劳动强度。

钟二贵年纪大,挑水灌溉肯定吃力,有了小水渠会轻松得多。

这次村上集中劳力挖水渠,也考虑到钟二贵年龄大,没有把他纳入施工队,实际上等于让钟二贵家坐着受益。

金书记问起钟大山受伤的赔付情况。

钟二贵一脸愁容地说:“赔什么赔,小煤窑被查封后,那个小煤窑的老板负债累累,资不抵债,法院只能将他判刑了事,钟大山没有得到一分钱医疗费,还有两个月的工钱都没有拿到。”

“钟大山是半身瘫痪吧?他的双腿不能动,腰部和双手可以活动,对吗?”金书记问。

“是这样。”钟二贵说。

金书记讲,村里准备发展银耳培植,到时候,可以把钟大山安置到银耳培植作坊上班。

钟大山坐轮椅,做手工操作的劳动,领一份工资,他家就有了一笔收入。

老娘说:“这个主意好是好,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干?”

金书记回答:“快了,一个月后吧,过了这一个月,银耳培植作坊就要人手了。”

钟二贵脸上的愁容,渐渐舒展开来。

“小程,麻烦你用车把老娘送回家吧!”金书记对程昭昭说。

“好的,我们几个回村去。”程昭昭说。

钟二贵重新背起老娘,把她背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