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也许是因为心中有事,杨安早早地醒来。因为担心影响胡立德夫妇休息,直到听到对面房间起床的声音,才赶紧穿好衣服起来。杨安起床后,来到小院,看到满屯正在擦拭黄包车。他凑了上去,喊了一声“满屯叔”算是打招呼。

“黄包车埋汰,讲究的客人都会嫌弃的。所以呀,安杨,我们拉车的,都会自觉地把车擦干净。再说,这车是我们自己买的,就更要爱惜。”满屯说完,用一块油布擦拭着车轮的辐条和钢圈。

早饭后,满屯递给杨安一顶草帽、一条毛巾、两个水壶。杨安感觉这毛巾质地好象没有以前用的好,是最便宜的那种。杨安也学满屯将毛巾挂在了脖子上,毛巾的两头垂在胸前。杨安把草帽的带子系好了,还专门把额前的帽沿有意地往下拉了几下,这个动作被满屯看在了眼里。但是,满屯装着没有留意,也没有吱声。

“拉车最基本的功夫就是远距离的跑步,在拉车前一般不要大量饮水,也不能吃得太饱。即使口渴也只能少量饮水。拉车起步要缓要稳,停车也一样要稳。拉车过程中,身体略微向前倾,深呼吸,一般三步一呼三步一吸,要用鼻子呼吸,不能用嘴,防止把冷气和灰尘吸入。如果感觉跑快了要慢慢减速,呼吸跟不上时可以用鼻子吸气用嘴吐气。拉车要小跑不停手要稳,除非客人有急事,一般不要大步快跑,穿鞋一定要大小合脚。在拉车前行时要注意估计路上的车辆和行人,提前按喇叭,提前回避,防止碰撞。天热了喝水要多次少喝,一次喝多了跑起步来容易肚子疼。还要记住东南西北的方位,哪些地段人流多,客人需要多。好了,这些你以后慢慢感受吧。安杨,记住了么?”满屯也不知道胡立德这样安排的意图,以为是让他先熟悉拉车这活,以后想让他干这个,所以有心地讲了一些拉车的技巧。

“嗯,我记住了。”杨安答道。

“来,你看看手抓车把的位置和方法。”满屯道。

杨安试着拉了一下空车,一下子感觉到抓手的位置已是十分的光滑。

“等一会,你今天先把叶老师送到学校。”

早饭后,叶老师从屋里出来。杨安怯怯地喊道:“叶老师。”

“叶老师,请上车嘞。”满屯有意吆喝给杨安听。叶茗会意地坐上黄包车。

杨安抓住车把起身拉车。“您嘞,坐好!走嘞--!”满屯煞有其事地吆喝道。这时,杨安在心里对“干什么吆喝什么”有了一丝感悟。突然,杨安想起自己是车夫,赶紧收回了心思,专注地拉车出了小院。

杨安拉着车在街巷一路小跑,满屯在他的左手边,用右手轻轻地把持着车把。这时,心里想着也没有太累,还有一点小小的得意。没走两百步,满屯提醒道:“注意车把的高度,要始终保持客人坐得安稳。不管跑步的起伏多大,马路的坡度大小,客人坐在车里都要安稳。”

听到提醒,杨安注意了对车把手高度的把持。在街上跑了两里地,杨安明显感觉呼吸变得急促了,胳膊也有酸乏的感觉。又跑了一里地的样子,杨安的后背也流出了汗水,呼吸更加急促,感觉喉咙里也是热流阵阵,车把高度的把持也明显地起伏起来。

满屯看到了这些,急忙说道:“安杨,注意慢慢地停下,来,让我来。”

看着杨安慢慢地停下车,叶茗俊秀的脸庞露出不易察觉的欣赏表情。

杨安被换了下来,顿时轻松了一截,他想着满屯叔叔说的呼吸方式,慢慢地边跑边调整呼吸,没过多久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送过叶茗,满屯又拉客往汉口火车站、五国租界的几个地方跑了几趟,每次收的车费基本是一角到一角五。在没有客时,满屯带着杨安在路上慢慢地小跑,还给他讲述车行的一些事儿。通过满屯的讲述,杨安才知道街市上的车夫也是有区别的,车夫自己买车的是极少数,绝大多数车夫都是租赁车行的黄包车,车夫一月的收入基本上有三成左右要交给车行,这是租车的成本,也叫车份儿,而车行还要向政府缴纳一些税费,据说收益也就是百分之一二十,但这是一个长期稳定的收入。租车的人,一月一般也就只有七八块到十来块的收入属于自己的,当然这自然还要看运气,这点收入也只够车夫一家人的生活。如果家庭遇到什么变故,那生活的困苦简直难以想象。还有不少租赁黄包车的车夫,会找一个人分班跑生意,这样一车就有两人拉,车的利用率提高,车份儿成本相对降低。想到社会底层人们的生活,杨安一阵揪心。

想到当初自己一家逃到汉口,住在棚户区,也是十分艰难,母亲每晚都会在马灯下做千层底布鞋,白天拿到街市零卖用于增加家里的收入。因为父亲有木工手艺,每月收入相对宽裕一点,还时常没心没肺地“充大头”接济棚户区的邻居,母亲也是为此有过埋怨,埋怨归埋怨,但从未真正阻止父亲的这种大方。有的时候,看着别人困难,半借半送的也有,这也是杨安没钱上学的原因之一,当然这也为父亲挣来了很多善缘。杨安忧心这天下的穷苦人,穷苦的生活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

看着拉车这钱来得这么辛苦,杨安感叹车夫这种社会底层生活的艰辛。想到这些,杨安坚定了跑下来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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