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9日深夜,林氏诊所终于安静下来。刚才的聊天与担心并没有影响睡眠,林小荷躺在床上很快进入睡眠。

淡淡的晨光从窗户射进室内,映照着林小荷恬静而美丽的面容。

一大清早,林小荷就和哥哥、嫂嫂、杨安去了新民医院。一到新民医院,大家都忙碌起来。不知道什么时间,杨安又跟着红十字医护人员到前线转运伤员。大家正好忙完一阵,都站在这个舞厅临时用作的医院门口,透透气,放松一下身心。一辆救护车快速驶来,猛地停在了新民医院门口,林小诚、赵剑眉、林小荷三人和门口的医护人员快步走下台阶去抬伤兵。只见车上的医护人员打开救护车后门抬下了一个伤员,这个伤员并未穿军服,躯干部位胡乱地缠着一堆纱布,鲜血已经透过纱布,汇成细流淅淅沥沥地滴落到地上,划出了一道血线。一只白净的手臂在担架边耷拉着,鲜血顺着臂膀流到手上又从顺着手指流到地上,袖子成了一块破布飘荡着。看着那飘荡的衬衣长袖,林小荷就感觉有些熟悉,她一看那张硝烟难掩的白净脸颊,这是她最熟悉的面容。只是,在这一刻,那伤者感觉到了亲人的担心与关切,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这笑容,就是第一天到新民医院时,听到枪声时,杨安让林小荷在楼上呆着,他转身那一刻,就露出了这个笑容。这个笑容,对林小荷来说,在这一刻是那么的熟悉与亲切!

林小荷看到杨安的惨状,心中大惊,不禁用手捂住嘴,止住了惊呼。只听到赵剑眉急切地喊叫:“杨安!杨安!”

这时的杨安已不能言,似乎想说话,双唇微动,鲜血却从嘴角溢了出来。看到这些,林小荷担忧与害怕至极,泪水悄然溢出双眸,顷刻挂满了美丽的脸颊。

林小诚、赵剑眉、林小荷随着抬杨安下来的医护人员进入手术区,林小诚、赵剑眉麻利地戴上手套、口罩,林小诚快速剪开杨安胸前的纱布,里面已是一团糟。这胸腹部受创十分严重,一片血肉模糊,与林小荷在南京路上所见大爆炸中心的伤者无异。杨安那只满是鲜血的手臂猛地一抬,似乎想抓住林小诚的手,但很快僵硬地落下。林小荷三人看到杨安安详地合上了眼睛。

“啊!--!”林小荷感觉胸口发痛,发出了痛苦地尖叫。

林小荷从梦魇中清醒过来,在床上坐了起来,脸颊上满是泪水。林小诚、赵剑眉听到凄厉的尖叫,一下子跑了过来。赵剑眉坐在床边,看着面色苍白的林小荷连忙问道:“小荷,怎么啦?”

林小荷抱住赵剑眉,抽泣着说道:“剑眉姐,我刚才做了一个恶梦,杨安被炸死了,他死得好惨,满身是血,和南京路上的那些人一样。我好担心!”

林小诚摸了摸妹妹的头,面色轻松地笑道:“真是个傻丫头!做梦是相反的,梦死得活,好啦,杨安会没事的!”

“今天是福伯头七,他昨晚怎么都没有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放心!小安不会有事的!”林小诚安慰着妹妹,但是,他的心中远远没有脸色所表现的那么轻松。林小诚从这些天所见所闻,早已知道,上了前线,不管是战斗在一线的战士,还是担架队员,所有的人员都一样面临着不确定的危险。看着妹妹和妻子担忧的神情,他也在心中暗暗祈祷杨安早点平安回来。

8月18日上午,高桥吉仁从荣昌商贸二楼会客厅里面的套间窗户,顺着救生绳索滑到一楼逃跑。荣昌商贸是池田在上海的主要据点,这是池田准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应急逃生通道,还从来没有使用过。当初高桥第一次来到荣昌商贸时,池田说作为帝国的情报人员,任何时候都要做好两手准备,还颇为得意地讲出了这个应急通道,并指出下楼后,街巷复杂,便于逃生。而就在虹桥机场事件发生后,还是在这个套间内,池田与高桥商议工作时,池田还说,如果遇到国民政府的抓捕,就用这个应急通道逃跑。高桥没有想到,池田大佐一语成谶,因为杨安的连环反击,他竟然真被逼得走到了这一步。

高桥从窗户外下楼后,直接逃向以前曾经看过的巷子,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好远,然后钻进了一栋人去楼空的民宅,关上大门,赶忙向枪里的补装子弹又上了膛,坐在屋里的椅子上,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眼睛和耳朵密切地关注着门外的动静。直到中午,高桥的内心慢慢才安宁下来。

高桥还是在出国前参加过特训,进行过枪支射击训练,射击水平自然不凡。到中国近十年的时间,转换了中国国民身份,以经商为掩护潜伏在上海等地搜集中方情报,生活总体上过得十分优越。时间可以消磨一切,高桥当初在国内进行特训所培养的战斗意志与本领,也随着这漫长的时间和优越的生活而慢慢消磨。高桥没有在室内射击的经历,完全没有想到室内的枪声竟然是那么摄人心魂。在荣昌商贸会客厅,杨安的连击动作实在太快,实在血腥,让人猝不及防。在那么短暂的时间内,高桥和他这一方的所有人员,都被那摄人心魂的枪响击溃了战斗意志,完全丧失了抵抗的能力。在那一刻,高桥心中还有一丝清醒,知道事不可为,三十六计走为上,于是果断地选择了逃跑。

午后,心神甫定的高桥小心地离开了闸北,回到了苏州河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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