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呜—”,尾随猛追的国军飞机来了一个向左急转,机尾喷出一串浓浓的黑烟,同时机首一昂,几乎擦着那一团火球边缘,从那爆炸的碎片中一穿而过,盘旋升空而去。

空中战机追杀,一般至少要保持四百米的安全距离,就是防止前面敌机爆炸的碎片击毁自己的座机,避免两败俱伤的局面。这个安全距离,也是驱逐机作战训练教范上的规定。显然,这架国军飞机飞行员飞行技术极其娴熟,艺高胆大,冒险贴身追杀敌机一举成功。当然,这次成功的战斗还包含极好的运气,让国军飞机避开了日机爆炸的碎片。

看到江面上爆闪的巨大火球,听到那惊雷般的爆音,船上的乘客、登船的乘客都震撼不已,脸色大变,不少乘客甚至被惊得呆若木鸡。

赵怀远坐着黄包车赶到码头,还没有下车,便看到一架涂着青天白日旗的战机追着一架涂着太阳旗的大型战机由西向东而来。

眼看着两机距离越来越近,前面那架日军飞机机身下飘落一串黑影,飞机重量顿时轻了不少,速度明显加快,两机距离再次拉开。

赵怀远循着那一串黑影往下看着,却看到江面上有一只摆渡船,而那船正好在那一串黑影的东侧。

他的心骤然跳到了嗓子眼,心脏狂跳起来。

“轰、轰、轰……”,一串黑影划着弧线坠落在江面上,江面上爆闪出一个个粉白的涟漪,这一朵朵白花闪电般向四周扩散,同时迸射冲天的水柱。

一朵朵白花、一个个白色水柱,声势骇然。

那江心的摆渡船犹如一片树叶,在白花和水柱间剧烈摇晃,船舷边的乘客猝不及防,一个个坠下船来。这些乘客还未坠江,便有一枚航空炸弹命中船只。

“轰”,一声巨大的爆音伴随着一团火球炸响。

顷刻间,摆渡船、船上的乘客、坠江的乘客,什么都不剩下。

江面上,一大片五彩的油花和着鲜红,还有船只的碎片飘浮着,随着江水缓缓东去。

就这小半盏茶的功夫,这激烈的空中搏杀,坐在码头的任松直看得心惊胆战,脸色苍白。

赵怀远看着码头上的孤零零的任松,想到姐夫已经登船,两腿一软,跌坐在地。

良久,任松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看着江面上的一片油花、木船碎片,还有那一片浮尸,感觉仍然双腿还有一丝酸软。

任松满脸悲戚,内心叹道:“怀远呐、怀远,没有想到几天前,我们还相视一笑说着再见,却不知这战事茫茫,再见转眼变成了遥遥无期。”

任松转身,便看到码头售票处的栈棚前,站满了码头上的工作人员,那一堆人也乱成了一锅粥,有的喊着“救人”,有的喊着“赶快捞尸”,还有的在咒骂该死的小日本……。

任松还沉浸在悲痛中,他想着还是要把这个消息通知林家,抬头却看到了跌坐在地的赵怀远,只见他满脸悲痛,脸上挂满了泪水。

“怀远!怀远!”

任松跑到赵怀远身边,这才听到赵怀远失魂落魄般地喃喃道:“我姐夫上船了!我姐夫上船了!”

“哎--,这该怎么办?”任松叹道。

过了一会儿,任松说道:“你怎么没有和你姐夫一起回去找我?”

“哎--,我怎么把他留下?我就不该把他留下!我就不该把他丢下!……!”赵怀远幡然醒悟,痛苦地喊道。

“哪里知道他今天这么心急!我就不该把他丢下!”

过了一会儿,任松劝道:“怀远,还是回你姐夫家。现在,哭也没有用,好歹你算是捡回一条命。”

林家小院,任松扶着满脸泪水的赵怀远跨进小院。

林修、周兰看到二人进来,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林修问道:“小远,你们怎么回来啦?小诚呢?”

“林叔、周阿姨,姐夫他、姐夫他……。”

“小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林修露出忧虑之色,追问道。周氏脸上一样挂满了担忧。

听到说话的声音,林老爷子、老太太、林小荷也从客厅里出来。

“我跟小远赶到码头的时候,林医生已经登船。摆渡船被日本飞机给炸碎了,没有一个活人。”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如遭雷击,都怔在了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