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胆战心惊。

开席的时候,从门廊远远地看到瑞谚走过来,他已经脱下了战甲,换上了一身宽松轻便的白色袍子,腰间依然是标示着他战将身份的束甲,旁边还有两位穿着正式朝服的人,年龄稍大,大概就是他今天设宴款待的叶大人和杨大人了吧,阿淼知道他们,一个是脾气比酒量还差的耿直户部尚书,一个是人称“笑面虎”的刑部侍郎,再加上一个朔王,总之,都不是省油的灯。

阿淼不知道郑氏为何会让她特地留下来侍酒,这种场合,本不是她一个小小的丫鬟能在场的,不过,这也许意味着,她不用再回去下等房没日没夜地做杂役丫鬟了。

席间,觥筹交错,很快酒过三巡。

阿淼很尽职地做着一名侍酒丫鬟的本分,提着酒壶给宴席上的每个酒杯添满酒,然后恭敬地退后两步,等着下一轮添酒。

他们在商讨着什么,阿淼并不能完全听懂。

叶大人本就臭着一张脸,喝了几杯酒之后,说话更加急躁,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杨大人倒总是笑着,一边安抚一样地劝着叶大人,一边慢条斯理地和瑞谚说话。

瑞谚话不多,多数时候只是听着两人的话,脸却总是阴郁地沉着,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北边匈戎,东边帝夷,联合兴兵来犯,朝廷匆忙把修筑堤坝的银子挪去作了军费,导致黄河堤坝修了一半便搁置了,而淮东灾荒即将蔓延至黄河,汛期将至,一旦黄河决堤,祸及黄河周边郡县,对于目前的国家现状那就是雪上加霜,但偏偏这个时候,市面上却出现了物价飞涨,不少大户商家囤积居奇的情况,都在无耻地等着大发国难财,丝毫不在乎百姓生计,更加不顾及大宁朝已濒临生死存亡的关头。

阿淼听着,心里五味杂陈,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酒壶上镶嵌着的一颗珍珠,好像工匠偷了懒,珍珠打磨得并不光滑,甚至还带有粗糙的毛刺感,而阿淼依稀记得很久之前,似乎也是这样一尊酒壶,上面镶嵌的是极其珍贵的寒山玉,一颗的价值就足够寻常人家五口人两年的口粮了,而那尊酒壶里装的酒,饮起来似乎也并不比这种酒壶装的酒更加香醇。

寒山玉!

阿淼脑子里突然划过一道光,不错,那个笔洗,也是寒山玉,她想起来了,可是为什么瑞谚要把寒山玉笔洗伪装成青花瓷的样子?本来一下子想通了的,这时却又冒出了新的疑惑,想到这,她不由自主地看向坐在不远的正对面,仅仅一桌之隔的瑞谚。

不知道是否因为此时坏脾气的叶大人早已不胜酒力醉倒了,不再胡言乱语的缘故,瑞谚此刻脸色比刚才稍有缓和,但依然正襟危坐,左手捏着一只酒杯,不经意地在手指间晃动着,不时地看看杯中随着杯子晃动的酒,这种稍带金色的透明液体,就是现在正在大宁关边烧杀抢掠的帝夷进贡的。

那个时候,这个强盗还在俯首称臣。

弱则称臣,强则掠夺,这国与国之间的所谓情谊,不过是利益和权宜而已。

瑞谚打心眼里不想理会这些事,他只是个将才,只在朝廷一声令下上战场御敌而已。

席间不曾多言的杨大人突然开口道:“王爷,朝上都在议论皇上这回派您去淮东赈灾,看来,这次您是没法再独善其身了。”

瑞谚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本王这次不仅是没法独善其身,能否全身而退都尚未知……”

这时早已醉倒的叶大人忽地又抬起头来,指着瑞谚道:“朔..朔王殿下,先帝在世时,在诸多皇子中最为赞许的就是...就是你,但为何现在...你只知行军打仗,不理...朝廷大事,宋相已经不...不在朝,就连陆准那个迂腐老儿也...赔上了自个儿满门,殿下你...你这样袖手旁观?为何?!难道仅仅为明哲保身这...这四个字?”

阿淼的心一紧,好似冥冥中有只手在心上狠狠地捏了一把,痛得她几乎窒息。

“好了好了,醉了醉了...”杨大人笑呵呵地把叶大人按下去,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摸着下巴上的胡须道:“这么好的酒,咱们大宁却酿不出来,可惜了。”

瑞谚对叶大人的醉言并未在意,倒是听到杨大人说的看似无关的话轻蔑的笑了笑,看着桌上的空酒杯道:“如若有幸,本王下次必将帝夷这酒窖搬来靖天,杨大人你这酒瘾当可得缓解?”

阿淼上前准备给瑞谚添酒,却被他扬手制止,一时间,竟让她进退不得。

这一次,终于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她却显得有些局促,手足无措。

阿淼暗自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定了定神,稍稍侧脸偷偷地打量着瑞谚。

她终于看清楚了这个传说中神一样的男人。

长期征战沙场的他,虽说是个尊贵的亲王,整个人却完全就是个糙汉子的模样,今日方才归来换装时匆忙挽起的发髻,耳边还散乱着一两绺碎发,边关的风给了他黝黑的皮肤,也给了他五官分明,轮廓坚毅的脸庞。

正打量得出神,被打量的那个男人这时似乎也发觉了侧边的异样,转过头去,正迎上身后明晃晃的目光。

阿淼被他突如其来的注视一个哆嗦,忙低下头快速后退了两步。

瑞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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