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西苑的时候,郑氏正整修着一盆绿植,落英在一旁递着剪刀,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锋利的刀刃伤着了王妃娘娘。

素尘低头对郑氏耳语了几句,郑氏抬头见阿淼站在门口久久不敢进来,柔和地笑了笑道:“来了?进来说话。”

阿淼这才走进去,站到郑氏面前:“不知娘娘找奴婢有何吩咐?”

郑氏把剪刀递给落英,又接过素尘的绢丝擦了擦手上的尘土:“你们都先下去吧,把门关上。”

待素尘、落英及其他侍女一众人都退下之后,屋里只剩下郑氏和阿淼两人。

房里飘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味道像是瓜果的鲜香,又像是花草的清香,闻之让人莫名心安,阿淼的心境也不如之前那般焦躁,不知是这香味起了作用,还是在面对王妃娘娘的时候,总是能让她觉得心绪宁静,不会像在瑞谚面前那样始终诚惶诚恐。

“阿淼,今天找你过来,是为着王爷月底去淮东主持赈灾的事,有几句话想着还是当面跟你说合适。”

“娘娘尽管吩咐,奴婢定当遵从。”

“与其说是吩咐,不如说是嘱托比较恰当。”郑氏略微沉吟,“阿淼,我希望你这次能跟在王爷身边,一起去淮东。”

这个提议让阿淼很是意外,一时间,她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无措。

“娘娘,王爷出门是公事,带着奴婢,是否不太妥当?”

郑氏温笑:“阿淼,不知在你心里,是如何看待我这个王妃的?”

阿淼道:“娘娘是奴婢的救命恩人,有如再生父母。”

“那你可知道,我明知这样可能不妥,为何还要这样安排?”

“娘娘,奴婢听您的话,奴婢...愿意跟随去淮东。”

虽阿淼并不是太明白,但她从眼见瑞谚近日的煎熬,到此时看到王妃掩饰不住的憔悴,也了解了七八分,心里的声音告诉她,这次一定要去,跟在瑞谚身边,就算什么也不做都好,只为心安。

心安,是她的,也是她的救命恩人王妃娘娘的。

“我还没说为何,你倒是爽快答应了,本来还准备了一番说辞的,现下看来反倒是我小人心了。”郑氏拉着阿淼的手走到刚才修剪好的绿植面前,轻抚着那翠绿欲滴的叶,“我知道,让你再回那个地方也许会勾起一些你不想回忆起来的事,你就算是帮我一个忙好了。”

“娘娘,您言重了,奴婢明白,这是奴婢分内的事。”

“你不明白,王爷一年之中有七八个月都在外行军,风餐露宿,沐风栉雨,身边都没有一个可心的人招呼着,军中又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男人,谁会那么仔细着饮食起居...实在叫人难以放心。”

“不是成将军随时跟着王爷吗?”

“成霖,叫他带兵打仗倒是好手,说到照顾人,我还是更放心你。”

阿淼还是不懂领会郑氏的意思,她不过是作为侍墨丫鬟服侍过瑞谚两个月的笔墨而已,王妃又何以认为她会照顾人?况且瑞谚行军打仗多年都如此度过,今年突然就需要照顾了吗?

郑氏好像看穿了她心思,继续说:“往年都是素尘随身侍奉,战事吃紧之时,于王爷的身体...也多有不便,此去淮东赈灾,并不比在战场轻松。”

阿淼瞬间就明白了,原来王妃是担心瑞谚纵欲过度,想到这她突然感到脸颊有些发烫,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丝不是滋味。

那可是素尘,阿淼很清楚地知道即使身为通房,素尘心里那个人都不会是瑞谚,所以她是不该有这种心思的,可就是抑制不住地,从心底泛起一阵阵酸涩。

“请娘娘放心,奴婢定恪守本分,尽心照顾好王爷。”

表完决心,阿淼见郑氏的笑意中多了些许无法言喻的意味,想来想去,始终难以言表。

走出西苑的时候已近午时了,素尘远远地站在院子的另一端,见阿淼出来,便朝阿淼挥手。阿淼本也想朝素尘挥手,却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竟然装作没看见一般,扭头便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素尘看着阿淼如负气般跑走的背影,手僵在半空,一声“怎么了”如鲠在喉,一脸茫然无措。

跑出去不知有多远,阿淼停下来喘气,心咚咚狂跳,在胸膛里急促地起伏着,无力地坐下来,望着顶上的日头,强烈的光线刺得她睁不开眼,逆着这阳光,她看着这太阳就如天狗食日般发黑,她有何资格嫉妒有何权利怨怼,或许,从不曾有过。

如何会这样,阿淼自己都感觉到奇怪,继而又感到害怕,素尘是她在王府里唯一的亲近之人,若是再也无法坦然面对素尘,那就算是在白日里,也会如夜里靠数星星来熬过漫漫长夜,逃避噩梦追逐的她,无甚区别。

终究还是她孤身一人,终究还是需要努力活着。

接着一连三天,阿淼都在有意避着素尘,就连一起用膳的时候,阿淼也是匆匆几口草草吃完便寻个借口走开。以往闲暇时候,阿淼不是在独自望着某个方向发呆,就是拉着素尘聊些有的没的,如今,从瑞谚那边回来没事的时候,她不仅抢着帮璃翠传膳,自告奋勇帮方嬷嬷去布铺拿衣料,还主动帮着落英去买王妃娘娘最爱的糕点,甚至还要求替丁伯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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