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走上前轻唤几声,见瑞清毫无反应,便着门外守着的两名小太监将瑞清架起,往旁边寝殿去了,这时,阿淼出现在殿门口,她的身子和脸都藏在宽大的斗篷下,低着头,并不作声。

“娘娘记住,还是和上次一样,须得辰时之前回来。”刘裕一边小声嘱咐着,一边带着阿淼走到宗礼门边,对守军出示了腰牌,“这是寿慈宫的人,奉太后之命连夜出宫办事。”

守军见是刘裕,又听是寿慈宫,连腰牌都没有看,连忙点头哈腰地放了行。

靖天西郊,练兵校场。

聂卫打着灯笼在前面引路,阿淼跟在后面小心地向前走着,这是一片有些荒芜甚至荒凉的地方,周围环抱的低矮山丘,杂草遍生,夜晚那黑糊糊的山林像是藏着看不见的鬼影,寒冷的夜风中,稀里哗啦作响,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王爷这几日都在校场待着,从未回过王府,大概是实在应付不了侧妃吧……”

“他对侧妃还是这样冷淡?”

“自打你进宫后这几年,我们都怀疑王爷快要出家了……”

“聂卫,招亲大会的事…….”

“姐姐,你不用说了,我会去的,但即便你们使出什么计谋让我赢了,我也不会娶长公主的。”

“为什么?你不喜欢长公主吗?”

“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注定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何必多做纠缠。”

“长公主若听见你这样说,会很伤心的。”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给彼此无谓的希望,倒不如就没有开始,便不会有结束。”

阿淼默然,聂卫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一记重击,狠狠地捶打在她的心上,没有开始,就不会有结束。

若她当初能明白,也宁愿没有那强烈的冲动一门心思要去到瑞谚身边,更加宁愿他们的人生,一如十五岁那年的初见,也仅止于初见,那样的话,不会走到今日这般两败俱伤的地步。

不知行了多久,聂卫带着阿淼来到了一间大帐前,微弱的灯火光亮透过帐帘,隐隐地透射了出来。

聂卫撩开帘子走了进去,阿淼突然没来由地有些紧张,将面纱拉起来,低头,定了定神,随着聂卫进了大帐。

今夜到来,并没有事先告诉瑞谚。

“王爷,宫中来人了。”

瑞谚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一手拿书,一手撑着头,面无表情地瞟了来者一眼。“姑娘漏夜出宫寻本王而来,是否皇上或太后又有什么旨意?”

阿淼徐徐抬头,看向瑞谚:“奴婢并非奉旨,而是想来向殿下讨要一件东西。”

瑞谚眼中倏地闪过一道光,放下手,紧盯着那面纱上面的一双眼,对聂卫挥了挥手:“你先出去。”

聂卫退出大帐之后,瑞谚走过去,看着那双眼睛,半晌,他伸手轻轻将面纱拉了下来。

再次相见,恍若隔世。

瑞谚的眼神紧了紧,侧过身:“刚刚生产不到一月,为何就这样单薄地出来了?”

“我说了,是来向你讨要一样东西。”

“慧嫔娘娘现下已是后宫除丽贵妃外位分最高的嫔妃,本王则一无所有,不知还能有什么可以给娘娘的,已入冬,夜风寒冷,未免与臣有瓜田李下之嫌,请娘娘还是尽快回宫吧。”

“瑞谚,你一定要以这样的方式和我说话吗?”

“娘娘与臣的前缘,也仅仅只是前缘,尘埃落定,烟消弭散。”

“我在你面前,不是什么娘娘,只是阿淼,是你的阿淼……”

瑞谚背过身去,走了两步:“我的阿淼……已经在我受穿骨之刑那一日死了……你于我,现在只是慧嫔娘娘,也只能是慧嫔娘娘。”

“从那日起,以前的阿淼的确死了,我着这一身华服,既是枷锁,亦是铠甲,为的是和你一起战斗,难道你不懂吗?”

“我懂,可是,那又有什么用?你是皇妃,我是臣,我们这样的关系不会再有任何改变,你要知道,你这样一次次地为了我出宫来,是把自己的性命置于刀尖之上,你是想看着我再次变成杀人魔王,或者真的疯掉才满意吗?阿淼,记住你肩负的使命,你的爹娘兄长,陆家一百七十条冤魂,更还有这个天下……忘了我吧……”

“我没有忘!我一刻也没有忘,也不敢忘,可是,你要我记住使命,却要我唯独忘了你,对我又是何等残忍,你想过吗?”

“你为何……就这样倔强?!”瑞谚猛地转过身,见阿淼眼中盈盈泪水,语气不由得软了下来:“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阿淼走近来将手放在瑞谚的脖子下:“你的伤,都好了吗?还疼吗?还有你的内伤,有没有好一些?”

瑞谚低下头,侧脸看着她,却没有说话,眉间缠绕着挥之不去的,浓重的悲伤。

阿淼笑着,流下泪来:“过几日你就要回去盘龙关了,此一别怕是余生都不得相见,你母妃留下的那块玉佩,能给我吗?”

“这就是你要来讨要的东西?”瑞谚从袖中掏出玉佩递过去,“你拿走吧,以后都不要再对我有什么牵挂……”

阿淼拿过玉佩,抚摸着上面的“以安”二字,“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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