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东郡,沅水畔,竹林中的小筑,荒废多年,如今竟也是一尘不染。

“娘亲!”以安怀抱着一大捆草,冲着屋里的阿淼大喊着,晶莹的汗水从小小的鼻尖滴下来,也顾不上擦,“我给白虎填好草料了!”

阿淼回以温柔一笑,将玄铁剑和断相思仔细地摆放在供台上,静静地看着,仿佛这两件东西能突然间活过来,告诉她,那相思之人身处何方。

以安用袖子抹了一把汗,迈着欢快的步子跑了进来,拽着阿淼的衣襟,“娘亲,这是什么啊?”

“你爹爹留给娘亲的啊……”阿淼坐下来,将以安抱在怀中,“你也是爹爹留给娘亲的,最最贵重的礼物。”

“娘亲,我们为何要这么远跑到这里来住呢?这里什么都没有……”

“以安不喜欢这里吗?”

“娘亲在哪里,以安就在哪里,以安喜欢这里。”

“以安,这里是娘亲的故乡,这里没有人来打扰我们,就在这里和娘亲一起等爹爹回来找我们,好不好?”

“以安明白了,如果我们到处『乱』跑的话,爹爹要是回来,就找不到我们了,会很着急的。”

阿淼望着供台上那一剑半笛,心想,也不知道何时,那断相思才能再次合二为一。

长夏逝去,山野间的秋意悄然涉足。

几场秋雨过后,气候骤然变凉,几度秋来,半年已过。

这日,阿淼带着以安去镇上,又遇上了一场雨,母女俩互相用手遮着对方,哒哒地踩着石阶上的积水匆匆往小筑跑,远远地,见一人立于小筑门前,藏在那茅草屋檐下,似乎是个躲雨的路人。

阿淼呆了一下,警惕地将以安藏在身后,走了过去。

那人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阿淼停下了脚步,以安好奇地探出头来,睁着大大的眼睛仰头看着。

“师父?是你吗……”

阿淼似乎不太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五年前大战之前便不知所踪的言奕衡,此刻又如此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言奕衡以扇遮头,浮起一丝熟悉的微笑,说:“怎么了丫头,多年没见,不认识为师了?”

屋外细雨绵绵,屋内的小炉上,正嘟嘟地煮着茶。

“以安,这是娘亲的师父,言奕衡,言先生……”阿淼将以安从身后拉出来。

以安扑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言奕衡,扭头问道:“娘亲的师父,我该如何称呼?”

阿淼想了想,道:“嗯……叫太师父,或者叫师公?”

言奕衡忙道:“可别,还是叫言先生吧,你这两个称呼都把我给叫老了……”

以安乖巧地行礼:“是,以安见过言先生。”

言奕衡端详着以安,收起扇子,对阿淼道:“你这个女儿不仅名字与那陈淑妃一样,就连模样,竟也与他爹如出一辙,长大怕又是个祸国殃民的红颜哟!”

“师父你说的话向来都是应验的,但以安这回你可能会栽了,如今我乃庶民,只要不与官家,皇家沾边,又谈何祸国殃民?”

言奕衡只摇了摇头,笑笑,并不答话。

“师父为何会找到这里来?”

“说到这个……丫头,你可还真会藏,若不是为师对你十分了解,在看到那两张皇榜之初还吓了一跳,断不会知道你竟会带着以安,来到这个几乎已无世人知道的地方隐居,不愧是我言奕衡的关门弟子。”

随着一阵白烟升腾,茶壶呜呜地响起来,阿淼忙提了开,给言奕衡斟上茶。

“师父,五年前,南海大战之前,你去了哪里?”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可还在怪为师在你最需要的时候突然离开?”

“师父离开自然有师父的道理,师父向来不愿涉朝堂纷争,因我当时深陷其中,也断不能要求师父而破坏自己的原则来帮我,徒儿都明白……”

“丫头啊,你这一世,活得是比你师父我还要通透,还要清醒,为师这一世的厚脸皮,现在竟也有些愧疚了……”

言奕衡笑着,抿了一口茶,清香四溢,用折扇点了一下以安的头,道:“小丫头,念过书吗,识字吗?”

以安撅起红嘟嘟的嘴,似有不服气地说:“言先生可不要瞧不起以安,从两岁开始,郡王叔叔就教我识字了呢,现在我都会背千字文,三字经,百家姓,还有很多诗词了……”

言奕衡满意地点点头,对阿淼道:“不错,你这个女儿,有你当年的那股子伶俐劲儿,祯郡王还真没白白辜负这五年的托付,这个小丫头,为师喜欢!”说着,望望外面,不知何时雨已停了,便起了身,“走,再去考考小丫头的学问……”

阿淼看着言奕衡牵着以安走了出去,也站起身来,从窗户向外看去,果然,风停雨住,天气晚来秋。

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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