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的预感是正确的,他的确时日无多。婚礼之后,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每分每秒流逝的声音,之前的略微康复仿佛是圣迪欧斯·索罗斯的为了嘉奖年迈的皇帝而特意为他延续的时间,现在,心愿已成,婚约已缔,也该到告别的时候了。太上皇盯着手掌心一滩鲜红刺目的液体沉默,然后轻轻拭去。他可以做的事情已然不多了,因此,为了他的国家,他的妻子和他的孙女,有些事,他不得不做了。这和他预想的与阿尔费雷德在继承人的问题上打持久战的设想相差太远,他的优势尽失,现如今,他必须妥协,否则,就是本末倒置,为了继承人的争端枉顾国家的安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局面,拥有三十年统治经验的亨利绝不会允许出现。

阿尔伯特·金踏入约克宫的时候感怀颇多,现在朝中的气氛已不是往日面上平和,实则暗流涌动的状态了。而是剑拔弩张,人人自危的情况。因此,他在接到太上皇的视联时已经了然他要说什么以及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陛下。”阿尔伯特在太上皇身边坐下,这是独属于他的荣耀,令佩恩都无比青眼。

“阿尔伯特,还记得三十年前约克宫刚建成之时朕与你同游此处,你说的话吗?”亨利问道。

“当然,臣当时说臣会辅佐陛下,沿续克里斯蒂娜陛下的丰功伟绩,使亚历山大成为世界最强大的国家。”

“朕当时也觉的自己可以做到,但是实际上,没多久朕就明白了,朕做不到,朕没有为皇该有的才能与雅量,朕违背了伯母(克里斯蒂娜)的初衷,她选朕继位是因为朕可以成为克劳狄亚统治稳固的保障,她想让朕用皇室血统和靠前的继承位序为朕的皇后铺路。她寄于厚望的从来不是朕。”亨利叹息。

“陛下?”亨利不知已经多久没有提到过克劳狄亚了,一时间阿尔伯特也很迷茫。

能让帝国第一重臣如此窘迫的往事其实没有那么复杂。亚历山大帝国空前绝后的“拓土女帝”克里斯蒂娜出身埃森帝国,作为埃森雄才伟略的彼得大帝十三个女儿之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她十七岁时被许嫁亚历山大,成为皇储妃。

然而彼得大帝想不到的是这个女儿却是最像自己的存在,否则定会后悔将这个只身嫁入亚历山大,卧薪尝胆,最终政变废黜无能的丈夫,自己称帝,并在之后三十年以武力征伐,为亚历山大拓展将近五分之一领土的旷世女帝嫁出去。

也许埃森帝国正因为选错了继承人,才会从曾经的世界霸主沦落为如今实力逊于亚历山大和周国的第三帝国。而因为克里斯蒂娜无子夺权,合法的继承人就只有她丈夫的两个受封公爵的弟弟。克里斯蒂娜于是指示两位继承人结为亲家,以合并继承权,保障帝国传承。两位公爵中哥哥的儿子就是亨利,而弟弟的继女则是克劳狄亚。

然而讽刺的是年长的公爵与其子亨利都很平庸,年龄稍小的公爵和他的继女克劳迪亚反而极为出众,所以女皇虽然要求合并继承权,真正指定的执政者却是克劳狄亚。

亨利利用了这桩婚事,由于他和克劳狄亚的父亲都在克里斯蒂娜在位期间过世,他们夫妻成了直接继承人。他在继位后以需要继承人为名让克劳狄亚专注生育,在皇后连生四子(阿尔费雷德和威廉中间还有一个孩子,夭折,之后还有一个流产)之后才发现因专心生育,她居然权柄尽失。

最终,在幼女弗蕾姬亚公主出生后几年,克劳狄亚含恨而终,不足四旬。而亨利或是内疚,或是悔恨,或是更重视埃娃,几十年间很少提及克劳狄亚。现在,突然提出,自然让阿尔伯特觉得不可思议。

“陛下,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提这些旧事也无用。”最终阿尔伯特只有这样说。

“不,朕是因为年龄大了,对很多事情看得没那么极端了,克劳狄亚的事,是朕太偏激,并且受了蛊惑。”

所谓蛊惑,因为克劳狄亚出身资产阶级,生父去世后随母亲改嫁给那位稍微年轻一些的公爵,因而获得了皇位继承权。她的思想相对偏激,倾向性明显,极力支持民权运动,为传统权贵所不容,亨利则是这些人反对克劳狄亚的旗帜,连亨利自己都不搞清楚,自己与皇后之间究竟是真的不可挽回还是被人挑唆成那个样子。在几年前刚传位的时候,亨利还厌恶克劳狄亚以至于不希望与她相像的威廉与威廉里奥一脉继位,如今想来已没有那么极端了。

“陛下并没有使亚历山大陨落,您已经做到了能做到的最好了。”虽然与克劳狄亚合作会更好,这半句阿尔伯特没说出来。

“但是朕辜负了伯母(克里斯蒂娜)的重托,将亚历山大一位优秀的执政者禁锢在后宫中生儿育女,朕竟然妒忌自己的妻子,竟然为他人蛊惑。”亨利摇摇头,叹息道。

“陛下的功绩是不可以磨灭的,至于克劳狄亚陛下的事,诚如陛下所言,是可惜了。”

“这个国家经历了伯母创造的辉煌,朕的休养生息,也是该再度追寻下一个巅峰了,阿尔费雷德有这个能力,朕不担心,朕担心他的继承人。”亨利看向阿尔伯特。

“是臣和皇后陛下太不小心,断送了皇帝陛下的继承人。”阿尔伯特听到亨利提起继承人便看他无意怪罪自己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