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一个国家的经济有多拮据,该花的钱和该有的场面投入政府是从来不会吝惜的,更何况亚历山大并不是经济崩溃,而是经济紧张,资金周转不利。所以,为了取得将这条“链子”加固的资本,亚历山大的皇帝下令,尽全力让凯麦忒的公主感到宾至如归,这就是现在这场盛大的国宴举办的原因。

狄奥多拉自告奋勇包揽了一切准备事宜,仅仅使用了预算的四分之三就撑起了比预想中更宏大的场面。这是她的一贯作风,让所有人看到亚历山大的主母有多么善于持家,什么是真正的国母风范。

侍女沉默着为狄奥多拉打理头发,自从狄奥多拉接手宫廷事宜以来,放在仪表的时间上远远低于打理宫闱,加之本就发质偏软,本人又秉承勤俭节约的行事作风,所以甚少采用复杂的发型。今次也是将头发分为三股,从这左中右中各取一部分与脑后盘结一处,再饰以银冠而已。阿格莱塔在旁边打量了一会儿道:“陛下这两年气质越来越好了,贤惠而稳重,没有比您更适合这顶皇冠的人了。”

“所以呢?”阿格莱塔绝非溜须拍马之辈,狄奥多拉知道她必有下文。

“请陛下坚持下去,您的声望水涨船高,并不是一次叛乱可以颠覆的,请您千万不要因为皇帝陛下以您的名义召集贵族而对陛下产生怨怼之情,这些话臣早就想说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您与陛下一心同体,荣誉与共,您的家族和女儿也是一样的,所以请不要做出让我站到您对立面的事。”阿格莱塔平静的赘述。

“你知道什么了?”狄奥多拉猛然转身,并将侍女驱逐出去。

“梅耶小姐呢?陛下,最近她都不在宫里。”阿格莱塔没有回答,反而反问到。

“你就因为这个就怀疑我?”

“不只是这个,还有很多的蛛丝马迹,比如陛下并没有因为被阿尔费雷德陛下利用了名目来召集贵族而生气,还没有反对阿尔伯特老伯爵这样的高龄作为主帅参与平叛战争,这与您的性格不符。”阿格莱塔补充道。

“我改变了很多,你刚才才说过的。”

“人的本性是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的,您计划了什么,而且时间不短了,这是事实吧。”

“你想说这些话多久了?”狄奥多拉也不正面回应。

“有一段时间了,只不过臣和您有约定,一同辅佐皇帝陛下,所以我不想......”

“阿格莱塔,我向你保证,无论我做什么,我想当一个好皇后的初衷是不会改变的。至于陛下,我的女儿是他的女儿,我也是他的皇后,我们会有冲突,但从来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对我的家族来说更是如此。”在提到阿尔费雷德时,狄奥多拉试图扯出一个笑容,不过最终也是能皮笑肉不笑而已。

“臣不想怀疑您刚才所言的真实性,狄奥多拉陛下,除了皇帝陛下,臣最忠实的就是您和您的女儿,也希望您和陛下早日恢复最早的时候,臣在您的婚礼上看到的样子,所以,希望您可以永远保持这样的想法。只是......您始终是陛下的家人。”阿格莱塔俯身行礼,转身离开。

阿格莱塔知道,狄奥多拉没有完全说实话,她确实计划了什么。但狄奥多拉的计划确实与阿尔费雷德无碍,否则,她是不可能安全走出这个房间的,她代表的,只有阿尔费雷德的利益而已。不妨碍阿尔费雷德的事情,她反而是狄奥多拉的支持者,她发誓效忠的是这个家庭。她不打算再追问下去,但是,她也清醒的认识到了一件事——狄奥多拉和阿尔费雷德,已经不可能回到当初了,在他们之间支撑着脆弱的关系的东西,只剩下帝后的身份责任,君臣的共同利益,以及克里斯汀这个唯一的女儿。

狄奥多拉坐上国宴大厅正中的皇座上时,仍在思考方才化妆室内发生的事。阿格莱塔是好心,她即使发觉自己的反常也没有选择告发,反而是径直来找自己,因为她不想毁掉自己和阿尔费雷德之间最后的那点可能。也因此在确信自己不是心灰意冷的破罐子破摔、或者打算孤注一掷发动政变之类的就停止了追问,真是个聪明的女孩子。

只是,她注定要辜负阿格莱塔的苦心。现在的狄奥多拉·彭德拉根可以冷静的作为一个政治角色做出理性的判断与行为,她可以小心经营名存实亡的婚姻,可以当好全民称颂的皇后,也很明智的不会站到阿尔费雷德的对立面。但是,她会为自己打算,会为克里斯汀和金家族打算,以面对可能的敌人。比如佩恩,再比如某位未曾表露出恶意却被女人的第六感捕捉到超出“和平使者”面具的心思的异国公主,如果她真的那么单纯,就不会用现在这么一副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

皇家风范,即使是带着偏见的狄奥多拉也不得不承认这才是真正的皇家风范。梅丽珊克的容貌、学识、家世、修养都在狄奥多拉之上,现在,这位行走的“皇家风范”被最明丽的紫色左肩单吊带“丘尼克”(1)包裹,手打流苏裹挟着万千丝绦装饰着玲珑的曲线。八名侍女连工不辍四小时方将垂至脚踝的青丝结成百条细辫,再条条坠上足金珠子。然而衣饰再为夺目,也不及穿着它们的人耀眼,不是锦衣华服为梅丽珊克加分,而是它们因梅丽珊克才体现出自己存在的价值。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