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方索·迪利玛·科洛杜拉跪在软垫上祈祷。然而,这只是毫无意义的自我安慰,不是因为他不相信神明,相反,他相当虔诚。然而圣迪欧斯·索罗斯永远不会原谅他今天要做的事,而他也不会原谅自己。他握住素银十字架的双手在颤抖,他在拷问自己的内心,他是即将行罪的罪人。他不是修士,更不是贵族,但是这个屠夫的孙子却比任何修士都朴素,比任何贵族都稳重。

巴勃罗·洛萨诺·贝纳菲瑟欧则不同于他同形的同伴,或者说,不同于他保守的欧利瓦同胞们。无论是一身翠绿色的缎子衣服还是刮得一根胡子也看不到的光洁下巴,都显示出他是接受崭新价值观冲击的一代。不过如果你跟他提起他私生子的身份,那他一定放下所有的伪装,把你的门牙打进肚子里。现在这位“伪”贵族抱着双臂,把阿方索的挣扎当笑话看。

“书记官阁下,用周国的话来说你这叫既要当流莺(1),又要立牌坊。”巴勃罗·洛萨诺还不忘出言嘲讽,给阿方索·迪利玛心上再插几把利刃。

“我无法原谅我自己,近卫团长阁下。”阿方索·迪利玛没有被激怒,他声音里透露出的挣扎不是因为巴勃罗,而是因为他做下的事。

“我们已经是叛徒了。”巴勃罗给二人的定义企图再度刺伤阿方索,“我们先没有能曼努埃尔三世陛下辅佐莱蒂荠亚公主成为女王的遗命,辅助不力以至于女王陛下兵败。然后投靠篡位者,现在又要来逼曼努埃尔陛下仅剩的女儿,莱蒂荠亚陛下唯一的妹妹交出王位证明的戒指。我们是彻头彻尾的恶人,既然如此,又何必惺惺作态?”

阿方索无言以对,他不住的在胸前画十字,告诉自己要位国家考虑,要理性行事,这场王位继承战争已经打了七年了,欧利瓦已经耗不起了,王位必须稳定下来。为此,他不惜成为人人唾骂的叛徒。但是,当他听见远处接近的脚步声时,还是埋首于掌间,气力全无。

这脚步声属于胡安娜·欧利瓦·诺布勒扎,欧罗巴半大陆欧利瓦王国公主,自称女王,现在正面临一个让她为难的选择。她收到了来自自己现在避难所在地的克里斯顿卸任辅政官亨利叶特·卡普兰的茶会邀请。日子定在公爵一家前往大教堂做王家弥撒的时间,根据圣迪欧斯·索罗斯教义,王家弥撒只允许该国正统王室成员参加。

在王家弥撒的三天里,公爵一家不在克里斯顿宫,那么,虽然卸任但是颇具政治影响力的卡普兰成了这三天宫廷的实际主持者,甚至高过现在克里斯顿走马观花一般上任卸任的每一人辅政官。就结论而言,拒绝她的邀请,对于自己这样一个落魄避难者而言,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只是胡安娜真的不想一遍遍对卡普兰重申,她不能答应卡普兰的要求。

然而不管多不情愿,理智还是让胡安娜接受了邀请。她唤来侍女,整理仪容,身为正统的王室,无论何时都要一丝不苟。胡安娜对放在普通十五岁女孩身上绝对无法承受的礼服重量适应良好,花季少女的气息也没比深沉的颜色所掩盖。她任由仕女为自己带上橄榄纹的蕾丝拉夫领(2),她握紧十字架,接近自己的目的地。

胡安娜每走一步就忧愁一分,她的处境艰险。作为欧利瓦王国曼努埃尔三世的幼女,国家有姐姐莱蒂荠亚公主继承,胡安娜则自幼经常行走于克里斯顿,就像克里斯汀和路易一样,她被大家默认为理查的未婚妻。

曼努埃尔三世的前任们站在时代的浪潮上,却没能跟着走,导致欧利瓦的近代化落后于亚历山大和克里斯顿。曼努埃尔继位后娶了里恩国王的侄女,有这么一位先进制度国家出身的妻子,在曼努埃尔的领导下,欧利瓦的近代化车辆算是开上了高速公路。除旧布新总是伴随着新旧冲突,而曼努埃尔不太懂什么叫稳扎稳打,他作为注定无法消除贵族制度的最大贵族,却几乎把国内的旧势力压的毫无喘息之机,双方一度开战。直到王后过世,他迎娶了一位老牌贵族的女儿续弦,又用自己的强势强压下了叛乱。

这等局面自然有一天要崩溃,曼努埃尔七年前暴毙,死因不明。他的堂弟,保守派的首领胡安王子立刻篡位,而合法的王位继承人莱蒂荠亚公主也兴兵主张自己的权利,自称女王。这场史称欧利瓦王位继承战争的冲突,一打就是六年。

去年胡安和堂哥的遗孀达成协议,两人成婚,保守派两大势力结合,一部分效忠公主的人也因为王太后和胡安的结合而背叛莱蒂荠亚。今年年初,逐渐式微的莱蒂荠亚被包围,兵败后离奇死于一场大火。而她提前将独属于欧利瓦国王的橄榄石戒指寄放在妹妹这里,胡安娜也就继承姐姐的遗志,自称女王了。

自称,没错,她堂叔有继母的支持,又战胜了姐姐,再加上曼努埃尔的政策长远来看是有利于欧利瓦的,但是他是以压榨包括贵族在内的全体人民为代价来进行科研和公共建设的,所以他并不是平民的朋友。也就是说,只有胡安娜和她的少数支持者认可她的女王身份,半年来,因自称女王,她几乎受尽奚落。

这样的情况,要求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可以心无旁骛的参加茶会,是一种苛求。她一直期盼着有欧利瓦姐姐的残党能来接她,拥护她,然而她送出的消息如泥牛入海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