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亚历山大公主成为克里斯顿公爵夫人以来,公爵夫妻的高调恩爱使上流社会一度以寻花问柳为风尚的堕落潮流一百八十度转弯。作为有史以来第一位没有情人的克里斯顿公爵,罗伯特严于律己也严于律人,如果哪位大人传出风流的传闻,那他或她的仕途也就止步当下,倒退也不是没有可能。左右衡量之下,克里斯顿宫廷朝堂都学乖不少,毕竟和偷腥相比,还是前途更重要些。

这方面阿尔费雷德就是反面典型,虽然这几年因为年龄渐长,更兼勤政,精力愈发有限,还迎娶了梅丽珊克么,他那庞大的情人队伍不复当年,但时不时还是能听到亚历山大皇帝的桃色绯闻。亚历山大宫廷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紧跟皇帝陛下的脚步,把风流多情的“美名”传扬四海。这种对比令人咋舌,若是论文化传统,有热情自由福兰德一族的克里斯顿竟然比社会风气相对保守的亚历山大更重视“忠贞”这个概念。

克里斯汀有同样的疑惑,特别是当她和弗蕾姬亚一起前往别院“白玫瑰宫”避暑的时候,她更加困扰。这所按比例缩小但高度还原约克宫的别宫是弗蕾姬亚不知哪次生日收到的来自丈夫的礼物,在亚历山大一板一眼建筑风格的基础上,融入克里斯顿的精巧玲珑,可谓匠心独具。克里斯汀审视花园的每一个角落,讲目光停留在鳟鱼型的喷泉雕塑上,被特意设计成玫瑰花瓣形状的鱼鳞逃不过她的眼睛,因为满含罗伯特对弗蕾姬亚的心意。于是,克里斯汀对姑姑提出这个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不是那么回事,亚历山大的‘开放’和‘自由’才是保守,克里斯顿的保守才是开放。”弗蕾姬亚即使坐在蕾丝花边洋伞下,打扮成层层叠叠的奶油蛋糕也难掩本色,她手指间灵活把玩一柄多功能军刀,时隐时现的利刃提醒着所有人她和其它同样戴着奶白宽沿蝴蝶结遮阳帽贵妇人的不同。不过她给出的答案过于意识流,不能让克里斯汀满意。

“从你到克里斯顿以来,你看到的是怎样的婚姻文化风貌?”柯恩·塔米尔对学生发问,从他和克里斯汀建立师生关系开始,他就知道弗蕾姬亚一定会找他谈一谈,所以坦然接受同行的邀请。

“人们对婚姻的忠诚度更高。”克里斯汀答道,然后怕不够严谨,又补上一句,“至少我看到的是这样。”

“那你觉得,对伴侣忠贞是‘保守’的表现么?对婚姻不忠又是能跟‘自由’划等号的么?”柯恩继续循循善诱。

“当然不是!”克里斯汀反应激烈,她就是不忠的婚姻的产物,她不愿将自己不负责任的父亲的行为谓之“自由”这样美好的字眼。

“亚历山大上流社会的畸形婚姻,诞生于非自由的土壤,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利,物质和利益是衡量一切的基础,因而他们只能追求婚后的‘自由’,这一点可以类比周国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或者‘门当户对’,以非自由开启的婚姻。当你到了结婚的年龄,婚姻等于必然结果,在有限的‘合适’对象范围里,和最‘合适’的那个结婚,以繁衍后代为目的,这才是真正的‘保守’。”

“塔米尔博士不愧是和平岛出身。”弗蕾姬亚已经习惯了柯恩说话的调调,但克里斯汀居然对他学院派风格浓厚的解释予以接受,还若有所思。“就是这么回事,克里斯顿的‘自由’是指想和谁结婚就和谁结婚,以此为前提的家庭更加稳固,人们对伴侣更为忠诚,当然也有人会为了利益选择婚姻,但这个前提是出于自我意志。”

“也就是说,我搞错了‘开放’和‘保守’在婚姻里的定义。”克里斯汀说。

“就是如此,克里斯顿现在的婚姻制度就是最有利于稳定的,特别是高位者,更要以身作则。”弗蕾姬亚说,看起来她对亨利和埃娃,以及阿尔费雷德的情人们不满已久,“话又说回来,亚寒同盟又‘开放’过头了,听说他们的议会正闹腾废除婚姻制度,那不是要乱套?”

“废除婚姻制度?”克里斯汀若有所思。

“怎么?”弗蕾姬亚抬高声调。

“没什么,有所耳闻。”克里斯汀看到柯恩睇过来的眼神,立刻改口,因为她也听出了弗蕾姬亚的不悦,这个话题恐怕是要成为他们师徒私下的保留课题了。

柯恩没有接话,因为亚寒同盟确实已经走到了婚姻制度不再重要的程度,爱情与婚姻剥离,婚姻与种族繁衍剥离,他们的家庭组成模式对其它地区而言是难以想象的多元化,甚至“家庭”这一概念的定义也被刷新,组成整个社会的小单位在崩溃重组。传统婚姻、开放式婚姻、同居关系、再组家庭、丁克家庭、单身生育、单身领养、他们的社会必须容纳这些,整个世界也总有一天要容纳这所有的一切。他会原原本本把这些告诉克里斯汀,但不能当着弗蕾姬亚的面“带坏”她的侄女。

克里斯汀可能一时无法接受,因为她没有见过,但她的接受能力很强,或者说她很能包容不一样的东西。柯恩几乎可以想象,克里斯汀会选择组建传统的家庭,繁衍生息,因为她童年的经历让她比任何人都渴望稳定。但也能预见,她会为任何一个因出轨而崩溃的传统家庭的受害方摇旗呐喊,也会维护任何一个选择独身生养或是收养的社会个体自由选择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