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笑的有些不好意思:“这笔法真是细腻……一看就是大家之作……咳咳,你说的重点是……哦!这个就是陈阿虎吧?”

李公甫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道:“难怪梁书跟你投缘。”

“啊?”

“我是说您过去的时候小心点儿,别破坏了现场。”

屏风后面是一张做工精美的雕花大床,晚霞一般的薄纱帷幔只剩下一半还挂在床前,另一半则落在地上不知道被谁踩了好几个肮脏的脚印。尸体趴在大床与屏风之间,大半个身子都被屏风挡住了。江屿只能看见露在外面的两条腿。他脱掉沾满泥巴的鞋子慢慢踱步到了尸体旁边,屏风后面的景象着实让人心惊。春色旖旎的画面上喷洒着妖艳的红,温柔暖乡化作血海炼狱,美艳的佳人转眼成了吃人的恶鬼。几条血线蜿蜒流下,仿佛把那个赤身美女分割成了许多肉块。

江屿的视线移向地上的尸体。那人一身白色里衣趴在地上,他的上衣几乎全被鲜血染成了红色,而血正来自背心上的两个伤口。他绕过尸体走到大床前面,床头的帷幔已经被人扯落之后扔在了一边,只剩下床脚的半边还挂在那里。床上的被褥虽然凌乱不堪可上面却没什么血迹,他又挑起了地上的半幅帷幔,展开之后果然在上面也发现了几个窟窿。脚踏上摆着三只鞋,另外一只不知道被谁踢到了床底下。他又把视线移到尸体上。

“我能看看他的伤口吗?”

“当然可以。”

江屿蹲下身,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小刀,十分利索的挑开了陈阿虎的里衣,轻轻一撕便把尸体的背脊完全显露了出来。

李公甫皱眉道:“你怎么把他的衣服给撕了!”

江屿理所当然的说道:“隔着衣服怎么看啊。”

李公甫抚了扶额头:“哎,希望你真能看出些什么吧。”

江屿没有答话,他把尸体检查的十分仔细,除了几处僵硬的关节之外,他几乎没有放过任何一处细节。给尸体翻身的时候,带起了一圈已经结冰的血水,李公甫突然就想起了街上卖的糖葫芦,不由得一阵恶心,而更让他恶心的是,江屿竟然把手里的小刀刺进了陈阿虎背上的伤口里。

他强忍着胃里的不适问道:“江先生,可以说说你的看法了吗?”

江屿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道:“死者身上有擦伤四处,分别是额头、鼻子、右肘和右手腕,背部有利器伤两处,一处刺在肩胛骨上并不致命,而另一处则刺穿了肺脏,死者口鼻出血也是因为这里。从他的姿势上看,他受伤后还向前爬了几步,所以他受伤的位置应该离床头更远。陈阿虎是刺伤之后又被推到屏风那里的。”

李公甫看着江屿手指的位置疑惑道:“哦?先生以为陈阿虎受伤的地方是在这里而非床上?”

“不错,你看这里,陈阿虎的衣服上又十分明显的擦痕,他身上的擦伤也像是被人推到或是踹倒之后留下的。”

李公甫捋着胡须问道:“那屏风上的血迹又该如何解释呢?”

“凶手第一下刺中了他的肩胛骨,入肉不深流血也不多,而第二下恰好穿过骨缝刺入肺脏,这时候如果刀上没有血槽的话,那么刀刃会被皮肉牢牢吸住。这个时候伤口出血也不会很多。或许他在向前扑倒的过程中,皮肉活动松开了刀刃,这时候伤口张开才会有大量的鲜血喷出正好洒在屏风上面。“

李公甫围着现场走了两圈,点头道:“你的这番推断确实有些道理,可这里又该如何解释呢?”

江屿来到床边,顺着他的手指向上看,终于在床架的布幔上发现了几道细密的血线。

“你想不想听听夏荷的说法?“

江屿倒吸了一口凉气,皱眉不语。李公甫继续说道:“她说她昨晚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有人掐她的脖子,她慌乱中就用枕头下面的剪子刺胡乱刺了几下,等她冷静下来的时候才看见地上趴着的人是陈阿虎。”

“她的意思是陈阿虎要害她结果却被反杀了?”

李公甫呵呵一笑:“她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可我们并不这么认为。世上哪有先挖好埋尸的坑然后又意外杀了人这么巧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