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前院。

正厅中的酒席还未撤去,空气中满是菜肴与美酒的醇香。可是客人们却早就没了饮酒的兴致,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埋头交谈。寿宴之上发生命案,无论是谁都会生出三分惊诧三分唏嘘,至于剩下的四成是什么,那就只大家心里各自明白了。

随着两声轻咳,杜如海撩袍迈入大厅,快步来到厅堂正中,冲着四下宾客拱手一礼缓缓转了一周,之后便朗声道:“今日是杜某的生辰,各位能来这里杜某不胜荣幸。”

说到这里,他轻叹一声:“只是家门不幸,内侄适才不幸亡故——本想请诸位先行回去,可经过刑部梁大人与大理寺徐少卿的勘验,认为现场存在诸多疑点,所以……还请各位稍待片刻……”

杜如海说到这里,又向着宾客躬身行礼,之后便匆匆赶到主宾席去了。待杜如海离去,正厅这才炸开了锅。

杜如海转进二门,听着身后爆起的议论声,他一言不发的回到了主宾席上。主宾席共有三桌,博学大儒、亲朋故旧、高官显贵各成一桌。听说出事之后,杜大人先吩咐下人送走了一批上了年岁的老人,此时便显得三桌席面空荡荡的。

杜如海进门时,仅剩的几位朝中大人正在闲谈,见他进来便住了口。

杜如海把在前厅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只是此间的宾客身份尊贵,而且大都上了些年纪,再者,事发之时大家都在一处,互相都能做证。于是杜如海便有心送客。

他一边说一边用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只在看到武英侯梁瑞时,他的目光不自觉的多停了片刻。仅剩的几位宾客便纷纷起身,宽慰了杜如海几句之后便纷纷起身离去了。

听杜如海说出刑部梁大人时,梁瑞的眉头便皱了皱,与身边的李英杰对了个眼神。他们都知道杜如海的脾气,见他的语气中没什么恶意,便知道粱书这次应该没有惹祸。

想到这里,梁瑞便又松了口气——平时总听李英杰念叨粱书办事不够牢靠,既然今天正好赶上了,他到要看看自己这个小儿子办事到底够不够牢靠。

一念及此,他和李英杰便选择了留下。

“府上发生了命案,大理寺的人总要过来查问的。索性本候和文双便留下来给你做个人证好了。”

李英杰跟着点了点头。

杜如海叹了口气,阴沉的脸色似乎也缓和了些,冲着两人拱手一礼,道了声有劳。梁瑞便和李英杰一同起身,跟随杜如海去了前厅。

三人无话,才走出内厅便听见前面乱哄哄的,似乎是前厅那边儿起了争吵。杜如海难掩心中的烦躁,一挥袍袖,紧走两步当先进了正厅。

才一进门,便看见两拨宾客正在争论着什么,大家看见杜如海出来了便都静了下来,同时给杜如海分出一条路来。杜如海定睛一看,混乱的中心竟然是自己的学生陈锦堂。

此时的陈锦堂正被人按在地上,脸上似乎还擦破了皮,看见杜如海过来,便连声呼喊:“老师救我!老师!救我啊!”

杜如海的脸色本就难看,见此情形更是青筋暴跳:“放肆!你们在干什么,还不给我把人放开!”

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深深刺痛了杜如海的心,以至于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可按着陈锦堂的人却不肯松手,其中一个赶忙解释道:“放不得啊!适才徐大人才说要找鞋上沾有泥污的人,这陈锦堂的鞋上就有泥污!他是嫌疑人啊!”

杜如海闻言一怔,目光不自觉的看向了陈锦堂的鞋子,果然看见他的鞋子上沾了许多灰黑色污垢,看样子,确实正是荷花池边的污泥。

“汉卿,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陈锦堂听见问话,连忙解释:“学生确实去过荷花池,不过只是去池边赏景而已,并没有去过客房啊!再说鞋上有河泥的人又不只是我,怎么可以仅凭这个就说我是凶手啊!”

杜如海一听也有道理,正要说话时,人群中又站出几人,他们撩开自己的袍角,露出了脚上穿的鞋子,果然每人的鞋上也都沾着污泥。可他们几人是一同去的荷花池边赏景,事发前后的那段时间,每人都能找到合适的人证。

而陈锦堂则不同,他说去荷花池边赏景却找不来证人,反而还有不少人看见他是在酒宴开始之后才匆匆赶来的。

鞋上有泥又找不到证人,实在难怪别人会怀疑他。杜如海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沉声问道:“汉卿,你……真的找不到人证吗?”

陈锦堂的瞳孔猛然一缩,他从老师的话里听到了危险的味道——如果没有人证,恐怕免不了要到大理寺走上一遭。

喧闹的人群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等着陈锦堂的回答。只要他随便找个人证——同僚也好,下人也罢。只要能有个人证,谁会愿意难为他这样的老实人呢。

在杜如海殷切的目光中,陈锦堂只动了动嘴唇,终于还是摇了摇头:“没有……我……真的是自己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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