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风雪渐歇,聂清臣很早便已醒转,见慕容犹在美梦之中,他也不去打搅,自顾自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不一时,慕容也悠悠醒来,两人洗漱一番后,便沿着来时的路径,缓缓走下了这片山坡。天空依然阴沉,犹在落着小雪,极目远眺,但见远处连着天空的尽是皑皑雪峰,两人一阵迷惘,浑然不知该往何方行走。

两人向着北方,在茫茫雪原里行了大半日。忽听到水声轰隆,再走了一会,便到了一条大河之畔。只见河畔已是凝为厚冰,但河水中央却是水势汹涌,夹卷着大块大块的浮冰,奔流甚急。两人在雪原里耽了这么多日,陡然见到这条大河,胸襟登时为之一爽。

沿河向北又走了约摸一个时辰,忽然见到三名身穿兽皮的汉子,手持标枪铁叉,看模样似是猎人。聂清臣好久没见生人,心中大喜,忙迎上去问道:“三位大哥,你们上哪里去?”一名四十来岁的汉子道:“我们去前面的西津渡口赶集,你们又去哪里?”

聂清臣道:“我是进京赶考的应试举人,迷迷糊糊地竟是寻不到路了,不知这西津渡离渭城远不远?”那汉子道:“远着呢,这里已是临近终南山,你得先到西津渡,看明儿个天晴不晴,设法过了眼前这条渭阴河,再往东北方向过两座集镇,差不多就到渭城了。”

聂清臣道:“唉呀,西津渡是往那边去吗?原来我们走错了,劳烦三位大哥,小弟可就跟在身后了。”当下和三人并排而行,直到傍晚时分,才到了西津渡口,那三人另有要事,当即依依辞别,聂清臣自是感激不尽。

西津渡虽说只是渭阴河南岸的一处小小渡口,但却是贯通渭阴河两岸的交通要道,其喧嚣热闹处,并不亚于一座小集镇。其时天色虽晚,风雪犹寒,但西津渡口仍是扰攘一片,驴鸣马嘶夹着人声车声,吵吵嚷嚷,川流不息。

这几日来汉岭一带普降大雪,渭阴河水层层凝冰。水面既不能渡船,冰上又不能行车,许多要渡河北上的客人都给阻在西津渡口,无法启程。西津渡虽有几家客栈,但南来行旅源源不绝,不过半日功夫,早已住得满了,后来的客商竟无处可去投宿。

聂清臣接连问过几家客栈,都是人满为患,纵有银子在手仍是无处栖身。好不容易又寻得一家名叫“四方客栈”的客店,这家客店院落宽大,找不到店的商客便纷纷涌来,因此更是拥挤不堪。

推开客店的栅门,便见到院子里堆着十几辆用草席盖着的空镖车,草席上也积满了雪。镖车上各自斜插着一面镖旗,红底黄字狗牙边,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暮色中也分辨不清,旗帜上用金线绣着的究竟是什么字。

甫进院落,便有小二上前殷勤招呼,“客官,快往里请,这风大雪大的,可算是生受您啦。偏生不巧的是,小店客房却是一间都没有了。如蒙不弃,您可在小店大堂里,寻个热乎地儿将就一晚,看明儿能否腾出一间上房来,您看意下如何?”

聂清臣点头回道:“那就劳烦你给我寻个清静地儿,至紧要给我置一席好酒好菜来,银子绝不会少你半文。”那小二欢快地应了一声,领着聂清臣二人入了客店大堂。

步入大堂,顿觉温暖如春,原来中间桌椅已被人搬开,熊熊生了一堆大火,而火堆四周则错错落落地围坐着五六桌客人。门外北风呼啸,寒风夹雪,从门缝中挤将进来,吹得火堆时旺时暗,其间有几位客人念及明日多半不能成行,眉间心头,均含愁意。

聂清臣二人寻了张角落里的桌子,坐下不久,小二便送上饭菜。菜肴倒也丰盛,鸡鸭鱼肉,样样俱全,另有一大壶米酒。聂清臣笑道:“饿了一天,总算可以吃些热汤热饭了,慕容,别愣着啊,赶紧吃啊。”慕容连连点头,喜滋滋地吃起饭来。

火堆西侧依次摆放着三张方桌,一群镖师装束的汉子正在那里吆五喝六,聒聒噪噪地喝酒聊天。

有的喝了几杯酒,就故意敞开衣襟,袒露出他们一身横练的筋骨,以显示他们并不怕冷;有的在一杯接一杯地拼着酒,那等睥睨万物的豪迈气概,仿佛他们喝的是水而不是酒。更多的却在大声谈论着那些刀头舔血的江湖勾当,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就是长安福远镖局的大镖头。

尤其是酒过三巡后,镖师们更是豪气干云,目空一切。其中一名镖师大声说道:“总镖头,听说前些日子汉中群雄聚会短松冈,合力围剿魔教大尊者厉天行,却是差点落了个全军覆没,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另一名镖师立起身来,也大声说道:“是啊,这几日江湖上众说纷纭,吵得沸沸扬扬,有人说厉天行与终南剑派的玉玑子同归于尽了,也有人说厉天行魔功盖世,在群雄阵中七进七出,毙伤无数后,方施施然地全身而退。唉,也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聂清臣听他们聊起了厉天行与短松冈,不自禁地紧张起来,连忙竖起耳朵,凝神静听。哪知这两名镖师的一席话,便如一石激起了千层浪,整座大堂登时便像沸水炸开了锅,众人嘈嘈杂杂,议论纷纷。

吵闹了一阵,方见到有人向那些镖师虚按了几下手掌,喧哗声才慢慢平复下来。但见那人方面阔嘴,甚是英伟,举手投足之间,也是张弛有度,收发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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