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沉,酒已残,聂清臣在一行人的簇拥下,辗辗转转走到了惠明大师栖身的小楼。熊定邦左右看看,抬步上前轻轻敲了敲门,恭声问道:“惠明大师?惠明大师?”但小楼里并无任何回应,寂静得令人心悸。

聂清臣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正待走上前敲门,但见木道人身影一晃,倏地拦在了他身前,阴恻恻地说道:“聂公子请留步,瓜田李下,不处嫌疑间为好。”聂清臣心下大怒,但他这些日子见多了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懵懂不知的热血少年,当即强自按下了这口怒气,冷笑着立在了一旁。

熊定邦轻轻推开了房门,众人忙伸长了脖子齐齐向内望去。只见厢房里一灯如豆,四壁青辉,惠明大师正盘膝端坐在榻上,面『色』晦暗不明,隐然阴气森森。熊定邦上前走了几步,轻声唤道:“惠明大师,您的伤势不打紧吧?”

可惠明大师仍是置若罔闻,众人瞧着不明就里,纷纷交头接耳起来。熊定邦心下大疑,又上前走了几步,细细端详他的面『色』,忽地又将自己手指探在他的鼻孔处,悚然『色』变道:“不好,惠明大师业已坐化成佛了!”

朔风似刀,冷月如霜,积雪的屋檐上忽然惊起了几只寒鸦,凄厉而又诡奇地掠过了夜空。聂清臣仿佛陡然间感受到夜风中的寒意,终于忍不住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心里也不知是愤怒,是后悔,还是难受?

他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举目四顾,便见到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像是凝结着一层冰,冷冷地盯着他,嘴都闭得紧紧的,嘈杂声也不知何时停顿了,所有的声音似乎都在寒风中凝结住,只有一双双脚踏在雪地上,犹在沙沙作响。

赵正义铁青着脸,恨恨说道:“紧赶慢赶,还是晚来了一步!”熊定邦则端着油灯,细细察看惠明大师的遗蜕,甚至还解开了僧袍,反复查验遗体上的可疑之处。许久,熊定邦才走出屋外,一脸疲惫地说道:“惠明大师的致命伤在后心,共计中了两掌,筋骨尽碎,五脏俱裂,唉,可怜一代高僧,竟落得如此结局......”

赵正义踏前一步,沉声喝道:“小子,你还有什么话说?”聂清臣的眼里似乎要冒出火来,“你还有脸问我有什么话说?如果不是你突施暗算,惠明大师岂会撒手人寰?”

中年文士王伦截口斥道:“荒谬!赵大侠为人堂堂正正,天下人有口皆碑,他怎么可能出手暗算惠明大师!”清风寨寨主封破虏也接口说道:“谁敢说赵大侠暗箭伤人,老子头一个就不信!这般卑鄙无耻的事情,不是魔教妖人的拿手好戏么?”

聂清臣又急又气,冲着熊定邦抱了抱拳,“熊大侠,无论是谁杀害了惠明大师,相信他都不会狂妄到四处招摇过市吧?再说我进了贵府后,便一直与在场各位在喝酒,大伙儿也是有目共睹,还请熊大侠还我一个公道。”

熊定邦脸上阴晴不定,似是难以决断,赵正义瞧在眼里,忙轻描淡写地『插』口道:“魔教妖人行事,向来匪夷所思,切莫以常情测度之。”熊定邦猛然想起魔教昔日的种种劣迹,冀北沧州常老拳师七十大寿,魔教遣人送上他亲生幼子的项上人头,美其名曰礼轻情意重;鲁南蒙山派少掌门庄子商新婚典礼之际,魔教破门而入,当着他的面百般凌辱新娘,临走时留下十两纹银,宣称逛窑子的嫖资分文不少。

一念至此,熊定邦脸上也变了颜『色』,厉声喝道:“聂公子,老夫待你不薄,何以你如此丧心病狂?你将惠明大师的尸身背到老夫府邸,究竟是何居心?”

聂清臣怒极反笑,心底悲愤莫名,偏又无处诉说,望着眼前各怀鬼胎的一干人等,只觉得世事荒谬得令人无话可说。虽然他只是一介书生,但是行事并不迂腐,心念电转间,暗自拿定了主意。

其时夜凉如水,气氛凝重得使人窒息,所有人都屏住声息在等着他的回应。岂知聂清臣忽然眉开眼笑,欣喜若狂地瞧着熊定邦身后,失声呼道:“惠明大师,原来您安然无恙啊!”

众人心底都是一惊,忙不迭地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瞧去,但见厢房内空空如也,哪有惠明大师的踪影?众人顿知不妙,再转头瞧过,聂清臣已似脱缰野马般地冲了出去,将拦在他身前的一名皂衣汉子撞飞了数丈之远。

赵正义倒是情知有诈,但聂清臣谋定后动,毫不拖泥带水,蛮不讲理地说走就走,他一时也反应不及,等他醒悟过来,聂清臣早已逃得远了。赵正义不禁急怒攻心,但他素来临『乱』不慌,当下提声呼道:“那小贼朝东逃啦,诸位都搭把手,千万别让他给溜啦!”

赵正义抖擞精神,右足在地上一点,紧跟着聂清臣逃逸的方向,整个人便如飞鸟似地掠了过去。众人方才如梦初醒,喝骂声中,纷纷纵身跃起,也随着紧追不舍。

聂清臣自从吸食了凤皇芝后,真元之强,奔跑之速,都可谓是世所罕见,只要他力冲刺,天下便鲜有人能望其项背。但熊府占地甚阔,其间亭台楼阁,树木山石,将庭院点缀结构得层层叠叠。而他惶急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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