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时,朱玄舞得很慢,边舞边说:“各位大人,朱某在军中时,曾作了一首《忆秦娥》。今天就献出来,为各位佐酒助兴!”接着他就似唱似吟地曼声咏诵出来:“吹角咽,万丈狼氛冲天阙!冲天阙,受命驰骋,三军奉节!将军寒甲冷如铁,耿耿此心昭日月。昭日月,锋芒指处,残虏破灭……”

他边唱边舞,声音越高,手中的剑也越舞越快。刹时间,只闻歌吟却不见人影。只见筵前道道寒光,逼人心魄;如银团,似雪球,翻转滚动。突然,他收势站定,仍是那样心定气闲,从容不迫,脸上的酒意竟也全然不见了。几百文武大员,看得五神皆迷,连喝彩都忘记了。

“好!”尤思礼大声喊道,“真堪称文武双绝!”他想,不趁此收场,还待何时?就对朱玄说道:“自古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和刘大人他们稍事休息,还要办事见人。朱将军想必也乏了,我看今天你就与我等同住在此,明日一早,咱们一同去城外岳麓山劳军!”

朱玄的酒醒了,他恭敬地施礼说:“上差关爱,朱玄实在消受不起。再说,朱玄是带兵的,自然还要回到军中才是。明儿个,在下定在山下恭迎圣驾。”

尤思礼瞟了杨义一眼,说道:“那就依着你好了。不过,明天一早,你还要递牌子进来,和我的一道去岳麓山,这样,岂不更风光一些吗?”

朱玄还要逊谢,但尤思礼的话音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他又见杨义已经率领着群臣纷纷离席而起下拜。显然,送客已成了定局,便只好低头称是。尤思礼拉起朱玄的手轻松地说:“我把你接进来,自然还要送你出去。”

杨义看着他们君臣二人做戏,却一点表情也没有,只是无言地把手一挥,顿时鼓乐之声大起。钟鼓撞击声中,文武百官送他们二人走出了花厅。朱玄粗糙的大手,被尤思礼那多年养尊处优下来的软绵绵、冷冰冰的文人士大夫的手捏得很不舒服。他试着抽了一下,却没能抽动。等走出门来,尤思礼撒开手时,朱玄已是通身大汗了。

热热闹闹的宴席结束了,杨义又与众人客套了好一阵,又跟尤思礼他们周旋了好一阵,直到了傍晚时分,才急匆匆地赶回自己设在梅溪湖边江北会馆的私宅里,这里还有人在等着他哪!为陈布专设的宴席,就摆在他私宅的花厅上。来的人也不多,除了陈布外,就是这些自己在湖南厢军里面安插培养刘转连、周仁杰这些心腹爪牙以及被自己所拉拢过来的宗良、郑泰这些湖南军政大员。此外,还有一个刘望平的师爷刘安平。这个人是刘望平的本族堂兄,论亲还在五服之内。此人相貌堂堂,气字轩昂的,只是一口大板牙有点破相。

酒菜全都上齐了,陈布却呆在那里,心事沉重;既不多说,也不多饮。杨义其实早就在注意陈布了,见他这副模样也不禁纳闷:“这个连城来的滑泥鳅,又在这里唱的是哪一出呢?”白天的一场戏,既让人生气,又叫人好笑;不过也真让人长见识,增学问。他觉得,朱玄、荣禄都不是孙全对手,朝政大权早晚必被孙全所独霸。只是自己出自赵钦门下,并非是孙家的心腹爪牙。等到朱玄、荣禄这一干人都倒台以后,孙全、五姑娘这些人会不会做出兔死狗烹的事情来呢?陈布作为侍候五姑娘多年的男宠都免不了被冷落嫌弃,自己的前途似乎也不算多么乐观。但看看眼前这几个人,似乎丝毫不为前途忧虑,还在讨论着朝廷如何封赏他们哩。他自己心里明白得很,求人莫如求己,想要保住自己的前途,壮大自己的实力才是稳妥的法子。可是,单丝难成线,得先把这些弟兄们的劲儿鼓动起来,跟自己拧成一股绳。于是,他亲自为陈布斟上一杯酒,笑道:“我说陈哥儿,你这是怎么了?活像个霜打了的茄子?是这次跟随夫人进京历练得深沉了,还是你自己有了心事?”

陈布长叹一声,把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说道:“杨大人,我知道你心疼我,今天又特意备了酒来给我接风。可是,你知道吗,今天你就是拿出琼浆玉液来,我陈布也难以下咽哪!此番,夫人教我以随从身份跟着钦差大人们到湖南犒军,真是感慨万千哪!”说着,他右手往桌子上重重一拍又说,“各位大人,我在你们面前就实话实说了吧。要说这潭州的江北会馆这里,我从前跟着五姑娘的时候,那也算是常来常往的地方。这府中的摆设,这园中的景致,甚至一草一木我都十分熟悉。可今夜来到这里后,我却突然有了一种陌生的感觉。”

杨义一听他如此说话,立刻就咂摸出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来,觉得可以拉拢此人为己所用。于是,他又笑眯眯地给陈布斟了一杯酒,问道:“哥儿有什么不痛快的地方,不妨说给我们听一听,兴许还能替哥儿解一解烦忧呢?”

陈布摇头苦笑道:“想当初,夫人还不曾在京城得势的时候,对我们这些老弟兄们是十分器重仰仗的。每逢她外出办差的时候总是把我们带在身边,可谓是信任有加,动静必资的。那时候,我们这些人儿跟着夫人是何等的威风,何等的气势!可是,自从孙大人进京执政以来,夫人在京城里面给这花花世界迷了眼,蒙了心,对待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这些老弟兄们是一天比一天的冷落,许多事情也不让我们随行侍候了。就比如这次奉旨犒军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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