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与其说是大婚,不如说是卖身。

在我还酣睡着在梦里会周公的时候,忽然感觉身侧有人在轻声唤自己。

我心下一惊,现在天都没亮,幼青还在隔壁的房间里睡觉,这个时候能来找我的还能有谁?

我到抽一口凉气,正准备大声呼救,却听清来人唤的声音。

“公主,公主”

这个声音……是阿羽吗?

“秦羽?”

我睁开眼睛,视线渐渐变得清晰起来,秦羽黝黑的双眸正盯着我,急切的将我唤醒。

我揉着眼睛坐起来,心道幸好不是贼人,否则以我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没等我呼救,可能就一击毙命了。

“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我瞧了瞧天空,此刻怕是寅时未到。

彼时尚且忘记自己衣服尚且单薄,不宜见外,就那样披头散发的对着他。

好在彼时我才五岁,尚未发育,他也未能占着什么便宜,但像他这样不打招呼便私自进寝殿的事,却还得找个机会同他说道说道。

秦羽似乎也发觉似有不妥,或许他以前也从未被指派过来保护一个姑娘的缘故,稍微退后了些,房间虽不亮,窗间的月色却恰好打在他的脸上,我瞧见他脸色微微泛起红晕,像是醉酒了一般。

他的身上时常有一股很好闻的香味,那是紫檀香的香味,同我娘亲身上的紫檀香一样,让我很是亲近。

“公主,马车已在外候着了,这里离宫中还有段距离,我们尚且需从城门游街至宫中,还需花费些时间。”他温声道

“你先出去吧,我换好衣服就来。”

我迷迷糊糊的听清他说的话,脑袋一激灵,我怎么把游街的事给忘记了,幼青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彼时我才发觉,难道鄞朝的暗卫都是不用睡觉的吗。

幼青替我顺着发,我仔细分析了一下,若是阿羽从正门进,应当会碰见等候在门外的幼青,而我方才询问幼青的时候她却道并未见过阿羽。

我瞧了瞧昨夜我关好的窗户此刻正大开着,露出天空皎洁的月色,窗外吹进的冷风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该不会,是从窗户翻进来的吧,难道武功高的人都可以不用走门的吗。

——————辰时—————

“高翥啄黍黄鸡没骨肥。绕篱绿橘缀枝垂。新酿酒,旋裁衣”

鄞朝的市集格外热闹,所有的人们,或在买卖货物的,或把玩玉器的,或唱曲儿听书的。

而那日,正是我大婚之时,所有的人,年轻的人或牵着小孩或带着老人,或扛着锄头,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前来围观。

我猜是我婚嫁的仪式太过盛大,又或许,他们大概从未见过如此小的姑娘家嫁人,纷纷前来凑热闹,嘴里唱喝着。

我虽听不懂他们在唱些什么,阿羽同我说他们在恭贺公主大婚。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其实花车游街我没见过,但是我见过祁国哪个人犯了很严重的错误被拉上车游街,彼时我在宫中只得远远的瞧见那人被困在笼子里,像一只受伤的鸟儿。

他的头发乱蓬蓬的,就像树上的鸟窝那样,我是见过的。

我觉着大概我是公主的缘故,才不至于像那些人一样穿的破破烂烂的,但是大抵也同那些人一样,关在这个又小又没有自由的地方,既见不到母妃也同样被拉到大街上,任人观赏。

想到此处我不禁觉得有些难过,从帘子向外看去,我忽然有些羡慕那些可以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生活的人们。

马车压着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开城门!”

随着一声洪亮的声音响起,我只觉得周围安静了不少,嘈杂的声响渐渐消失直至再也听不见。

巨大的城门开启,发出一声低沉的铁门转动的声响,同我离开祁国铁门的声音很相似。

我忍不住拉开帘子,投过红红的纱布向窗外看去。

除了明亮如祁国的天空以外,其他的都是一座辉煌宫殿模糊的轮廓,同大祁的不一样的皇宫,是一座巨大的金丝囚笼。

这座囚笼比大祁的皇宫更大,更气派,更为恢宏壮丽。

“呜~~”

几声很长很长的号角声响起,带动我沉静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

这大概是为了迎接一个新的鸟儿入笼的仪式。

约莫过了三炷香的时间,马车渐渐停下来,改用娇子,即便心中万般不愿意,即便知道同自己心目中想的出嫁大相径庭,可依然要硬着头皮走完这一条路。

此后每每回想起这一段路程,总难免不觉有些后怕,因为那段路很长很颠簸,也正是我同他相遇的开始,仿佛象征着我同他走过的那些路……

幼青与阿羽一直在我身侧,我只要像窗外探头,就能看见阿羽的侧脸和他挺拔的身姿。

他小声提醒我之后见到圣上应该说的话,以免我忘记。

他似乎也看出我有些惴惴不安,用只有我和他能听清的音量小声安慰我。

但他似乎不太懂得如何安慰人,只能一直重复一句话。

“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