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洪迁来得快去得也快,在新丰毫不停留就又动身回中军去了。

先锋军却因他留下的军令一下子忙碌起来,城内两千多步军都要开拔,加上驴马、器械,以及前期积攒的辎重粮草,很难做到说走就走。这样的任务虽然是突然落在郭信肩上,但他在奉国军中经历了数次征伐,对军中事务已经积累了相当的经验,因此干起事来不至于手足无措,何况他的排阵使还只是“暂领”、“权知”,在军中还少不了王进在一旁的携助指教。

就这样,先锋军于五月底时终于兵临长安城下。

此刻伫立在郭信眼前的长安城,或者说如今已被改名作永兴府的城市,早已是后梁时节度使韩建重修之后的新城,原本长安外城的坊市皆被废弃并夷为平地,只保留了原先的皇城为外郭城,因此规模建制甚至不及前朝长安城的十一。如今环绕整个长安,也只有五座城门,著名的朱雀门在重修时已被封弃,南面仅余安上、含光二门,西面原本二门,只保留顺义一门,北面与东面同样废弃了一批城门,只各自保留了玄武与景风一门。

在与其余几个指挥使作简单商议后,郭信王进二人便决定将先锋军暂时驻扎在景风门外一处无名的坂原之上。

先锋军安营之后,城中赵思绾并未派兵前来肆扰,但郭信也不敢放下警惕,一面在军中紧张地督造砲车,一面放出斥候天观察敌况,连他自己也数次领着亲兵亲自前往城池边缘观察,不过几次下来发现城墙之上一直都是光秃秃的,没有亮出一面旗子,许久才能看到有人头在城垛之间闪过。

郭信备战之余,偶尔还喜欢立马在某处无名的土丘,从高处放眼望去,似乎整个世界都能够收入眼底。四面天地平静而辽阔,从脚下伸展到远处是宽广无际的平原,更远处天际边连绵起伏的山脉仿佛没有尽头他喜欢这样一览无余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自己的生命也将在这无限广袤的世界中恣意地生长。

只是在这无限广阔的天地也有不完美的地方,数里之外那片废墟残垣就是其中最为突兀而碍眼的部分,而长安城就僵卧在那堆木石之中。这样的长安在郭信眼中总是变得十分昏暗而模糊,带给了他另一种感觉——脆弱而渺小。

即使长安城依旧平整地耸立在那儿,且经过最近的修葺十分坚固完备,但无论如何,看起来依旧不比魏州城更加高大,甚至远不如太原府的巍峨雄伟。从更多的意义上而言,眼前的城池都已经远远不是前唐时那个象征着盛世和辉煌的长安,数十年藩镇相争的乱世不仅毁灭了一个王朝,也早已将这座承载着无数意义的城市所毁灭。

过完五月末,到了六月,尚洪迁领着禁军征讨赵思绾的主力近两万兵马终于浩浩荡荡地沿着官道抵近了长安,郭信得了消息,按照规矩应提前前去中军拜见。他本想与王进一同前往,毕竟王进仍是本军都指挥使,但王进如何也不肯前往拜见,郭信也就不再坚持,只带了几个亲兵出营。

前一天正好下了一夜的雨,雨后的清晨十分清新,道路也不算过于泥泞,行了几里地就看到不远外的官道上烟雾弥漫,却不是早间的雾气,而是军中正在起灶烧火燃起的炊烟。无数的人马沿着官道向远方延伸,炊烟也沿着官道一路向前,直到遮蔽了后面队伍,远远看去,整个军伍在烟雾中活像一道若隐若现的长龙。

郭信在“长龙”中段的中军大帐见到了尚洪迁,同在的还有中军十几个大小牙将指挥使,当他跨进大帐,却意外发现尚洪迁正在帐中与诸将饮酒。

尚洪迁举杯未饮,另一只手指着迈入帐内的郭信朝众人介绍:“这是前军排阵使郭信,也是当朝枢密使郭雀儿的儿子。”

帐内闻言热闹起来:“晓得,那个射虎的郭二郎!”“也是那魏州城下与韩训做了砲机的郭信罢?”

郭信笑着抱拳向一圈将领都行了礼:“末将见过诸位将军。”

尚洪迁大手一挥:“给郭将军上酒!”

亲兵奉上酒盏,郭信毫不犹豫一饮而尽。

几声叫好后,尚洪迁又问:“俺且问你,长安眼下如何?那赵贼在城内又在做什么?”

“据末将所见,长安城门日夜紧闭,敌军闭城不出,此时恐怕正如坐针毡罢。”

有人插嘴:“那赵贼恐怕正在忙着找大梁白绫!”

尚洪迁跟着大伙一同大笑,又随意朝郭信问了一句:“待咱们大军到了,有砲机相助,郭将军以为多久能攻下长安?”

郭信略作一想:“末将来此地前以为短也需三五个月,如今来了此地,见了军中士气与诸位将军,便觉得只需一月,必能破城克敌,将赵思绾人头送于阙下。”

帐中再度一片叫好之声:“说得好!”“军中士气如虹,必能一月破城。”

却没想到尚洪迁突然重重一拍桌子:“一月太久!”

众人还在愕然,就见尚洪迁已经突地从座位上起身,将腰间悬着的宝剑锵的一声抽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