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不敢相信眼前全副甲胄、手执长矛、腰挂短剑之人会是叶清明,那双眸迸出的阴冷逼人之气实与常日里温和儒雅的清明兄相差甚远,见者不寒而栗。

‘长箭50支、铁制硬弓、携3日军粮,续疾行百里,援投激战。’

接到密令时,叶清明的精锐小队还身沾沙漠尘土。

大漠月光冷,他来回擦拭着腰间的精铁短刀,恍惚间已分不清自己是横谷寨里那个与巫师顶撞的叶清明,还是那个身属大宋住在羽王府里的耶律隆安。

远方挥舞的战旗,如鲜血构筑的油画。叶清明为首的几纵精锐小队才入场围,眨眼功夫无数战骑林立而出,叶清明顿知遭了设计,正想撤离这众矢之地时,辽军蜂拥而上,形成数十道重围,已然来不及。

叶清明和秦牧迅速被枪林箭雨淹没……此时,百米外沙尘飞扬,黑色铁骑上一剑眉斜飞、眼眸深邃之人,伴随一道宛若闪电般的黑夜利光直奔而来。

重围外,誓死护主的将士在身边相继倒下,战骑上的叶清明虏骑千重。

他要劈开所有阻挡杀出血路,让秦牧尽快从重围中冲出。羽王耶律隆安和穆海棠的恩人必须活着回横谷寨,于公于私都义不容辞。

此时的叶清明凶狠、强硬、直接,固执地掩护秦牧,拼尽了最后一分力量……

四月人间,海棠漫城,湛蓝空中,纸鸢之线在两人紧扣的十指间涓涓而动。

一瞬间,寒光闪现,利箭从铁铠甲胄穿刺而出……

那双凝望着上空的血眼,瞪瞪未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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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雁越飞越远,渐渐消失在南山尽头,终于熬过八月时光夫妻可以团聚,想到此忍不住嘴角微微翘起,掩不住的幸福在脸上绽放开来。

三日后,海棠相挽白英踮起脚在村口桥头向着官道张望,眉眼尽是焦灼。

“妹妹,别急,小心惊了腹中胎儿。”

白英感受到海棠越发用力拉扯她的手臂,口中如是劝慰。只是白英不如海棠细腻,表露稍明显。

“嗯。”海棠轻轻应了声。

就在这时,官道尽头出现一道人影,脚步蹒跚,身体沉重。行至近处,正是秦牧。

穆海棠见秦牧只身一人回横谷寨,不祥之感骤然而生。

秦牧见到娘子与海棠立于桥头,立刻浮现起叶清明拼死救己而永瞑沙场,再次悲从心起,快步跑至二人近前,竟“噗通”一声跪在海棠面前。

白英见官人如此,一时没反应过来,愠怒骂道,“官人,这是鬼哭个甚?清明兄呢?”

秦牧泣不成声,喉咙哽咽,“弟妹,秦某对不住你,清明兄……清明兄,他回不来了……”

“秦兄定是玩笑话,官人亲口答应过奴家,一定会平安归来,将孩儿抚养成人。

临别前,他还拉着奴家的手商量着孩儿的名字,可如今,如今……”

早已泣不成声的海棠,此时突然面色煞白。一股心火上涌,猛的喷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妹妹!”

“海棠弟妹!”

秦牧夫妇顿时慌做一团,立即背起她赶回家中安放在床上。

白英烧了些热水,缓缓喂下。穆海棠幽幽醒来,双目定定低语道:“秦兄和姐姐不必担心,奴家暂想独自静静。”

见海棠醒来,秦牧本想把短刀还给她,又担忧海棠睹物思人,只得哀叹一声后转身离开。

屋内恢复了平静,穆海棠缓缓睁开双眼,红红的眼眶盈动着点点泪光:“官人,奴家终究是等不到你了……”

穆海棠如少了三魂七魄一般,整日闭门不出,不思言语。

常常翻出多少个深夜缝制的娃娃衬衣、新纳的麻布鞋底,每至皮泪水都抑不住的无声而落。

连日的思念郁结于胸无限蔓延,肚中孩儿也似有感应。

这日,海棠忽肩头一颤,肚中抽搐不停。片刻如肠翻搅,如潮汐一浪高过一浪。海棠捂着小腹,双眉紧蹙委顿在地……

只是这一浪浪愈发加重的阵痛仿佛并没消退之意,更甚的跳痛纷涌而至。

海棠强撑起近乎瘫塌的身子,迷糊昏厥前碎裂的嘶声穿透内堂。

“官人,快来啊!不好了,妹妹……妹妹有恙,似有早产之状,官人,怎么办呐?官人……还是快请巫师前来吧!”

秦牧听见自己脑中“嗡”一声响,心头担忧之事终究还是来了。

上次医治娘子之事后,虽不想再与巫师有丝毫瓜葛,却拖不过眼下形势,壮起胆朝村尾走去。

屋内阴涩垂帘,帘内三足销金香炉焚烟袅袅。被烟雾缠绕的释比巫师正隔帘席坐,口中巫语念念,秦牧站在帘外迟迟不进。巫师似被搅扰,悠悠回头。

见来人是秦牧,立即面露怒色:“秦牧,可是又想来拆老夫的台么?”

秦牧神色慌张:“家中弟妹似有早产之状,方才已昏厥在地,小人怕危及胎儿,特来请释比大人亲自走一趟,为弟妹接生。”

巫师细细打量起眼前的秦牧,此莽夫面色黝黑,到底是沙场沾了人血,这袭皱皱巴巴透着寒酸气的青布长衫仍难盖身上的勇猛之气。

释比紧闭双眼,嘴巴张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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