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念安拖着长长的锁链,’叮叮当当’穿过村中石道。

浑闷的擦地声响,正如封于心底久未发出、萦绕不散的呜咽。

村尾东山巫师住处,早已拥集了无数好奇而前来凑热闹的村民百姓,一双双架在脖子上想看又不敢看的眼睛,在见到被反捆住的叶念安缓缓走近时,视线都齐刷刷地调转过来。

叶念安平视前方,脊梁挺直着坦坦走进这个他十分熟悉的屋子,甩落身后一片聒噪。

魏敢倚于门前像是等待了许久,见罗坤入了堂屋,立即直了直身子寻向身后之人。

这不看还好,当一眼瞧见面前被捆之人竟是这么个眉清目秀、光清白净的少年,清澈的眼睛里透出一股深遂冷傲时,魏敢脑袋里竟无来由地闪过释比颈间那道笔直整齐的伤口。

罗坤早已一副狗腿模样冲上前去。“魏都头,此人便是村中唯一的‘葉’姓人氏,‘葉念安’。小人按照吩咐,已将他带来,都头可随时问话。”

话音才落,脸上假堆起的笑褶又立马拉平,对一旁的叶念安轻蔑道:“这位是火山县魏敢都头,奉命前来彻查释比巫师被害一案。”

魏敢对石四戈微微抬了抬下巴,石四戈立即将叶念安领近两步至魏敢身侧,遂退至一米开外立定,等候差谴。

“叶念安,适才村长说你是横谷寨中唯一的‘葉’姓人氏,可是真的?”魏敢上前发问。

“正是。”叶念安字字落地。

“你可知释比巫师前夜遇害一事?”魏敢紧接一句。

原本神情淡定的叶念安听闻释比被害,心中立时掀起波浪,他想过要杀掉释比,可那夜情景他依然清楚记得,对他手上的箭矢分寸,也更有自信。

箭矢划掉的只是师父的袖子,断无可能因此而死。虽然他不了解师父的过往,师父也确实年迈,但一身功夫终究不是村中之人能随便近得了身的,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肯定。

“小人并不知晓释比巫师已死之事。”尽管心中疑虑颇多,叶念安还是面色镇定,从容答道。

“哦?听闻,你曾与释比巫师有些过节。可有此事?”

魏敢说着话,开始在叶念安周身打起圈来。

“释比巫师权高位重,为村子庇护祈福、避祸消灾。

念安素来对释比大人尊重有加,何来过节?”叶念安定定的语气惹来屋外一阵骚动。

“前夜打更,小人看见叶念安神色慌忙,从释比大人家中匆匆离去。”

也不知是哪个人冒出这么一句,像一滴水跌落进滚油中,在这群围观看热闹的村民中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

“哎呀,他娘亲穆海棠就是在巫师接生时死掉的!”

“就是,一出世就克死了自己的娘亲,真是天煞的!”

“怎么不是?这就是个害人的妖胎,那场洪水可害死了多少人哇!”

……

听到周围嘈杂的议论声,叶念安心中涌起怒意,对于娘亲的死他一直不愿提及,也更不愿听到。

自己纵然憎恨释比,但他确确实实对自己有授业之恩,若非如此,当日又怎会单单割断他的一只宽袖,便愤愤离去呢?

魏敢听到屋外愈发潮起的碎语声,脸上现出一丝烦躁。眉头渐渐拧在一处,他很想冲上前告诫这帮蠢人闭起嘴来,才不妨碍继续审问。

可心下越是急切越是不知如何开口,皙白脸庞生生憋得通红。

身旁的石四戈一直暗暗观察着魏敢脸色,此时见头儿跃出尴尬神态,连忙跑出来,抽出腰间佩刀顿了一下,长刃划过刀鞘,在轰乱的人群中撞击出一记清脆透亮的嚣音。

霎时间,屋外打翻的鸟窝都被惊得一愣,不再有半点声响。

石四戈捡着这个空当,厉声插道:“肃静!大人查案,休得喧哗!”

顺势又指了指屋外,大声道:“方才是谁说看见叶念安来过巫师家的?快站出来!”

此话一出,人群中自动三两一拨,瞬间分出几道,独剩下中间一个面长额窄、人中细狭的男子。此人前后张望,畏缩不前。

石四戈忽喝一声:“这位兄台,魏都头请您里边说话!”语毕,微微躬身展开手臂。

此人战战兢兢进得屋内,一副紧张脸色。

“小…小人…王小巴,见过魏都头。小人…乃村中更夫…那日打更正过得两个来回快三更时走过村尾,看到释比大人屋内光亮,亦隐约听到人语。

小人一时好奇,凑近了屋门,像是听得有人在争吵……但小人因为公事,没敢停留便往村头去了。

哪知前后脚的功夫,就看见叶念安怒气冲冲推门而出。”

王小巴口齿不清,磕磕绊绊把所见情景说了一番,过程中,眼睛偷瞄向叶念安,似有一丝得意之色。

魏敢点点头,从屋外收回视线,挥手意其退下。又向对面的叶念安问道:“这王小巴所言可是当真?”

“确实如王兄所言。”叶念安心知,娘亲在师父接生时失血而死之事全村皆晓,想瞒自是不可能,不如大方承认了下来,直接点了点头说道。

又不等魏敢再多问一句,紧接着说:“家中娘子有孕,半夜突有抽搐,小人怕腹中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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