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米开外,微微隆起的高耸坡地,一纵身着黑盔黑甲的神秘铁骑,如横亘苍穹、幻变如影的譍隼,瞬间展翅如屏,将四下所及剥离了出去,停在三千死囚面前。

【大名府?青州交界处】

对面如浮动云气中直冲而出的骑兵,突然远驾至悬崖边处又骤然勒停。见到此状的陈呈武脸上乍现震惊之色,心里大喊不妙。

这番训练有素的骑术,如神兵天将般,如此轻松飘然的踏入脚下这片距北境尚有五百里远的沙地,竟无一丝慌乱,太匪夷所思了!

神思当口,陈呈武似乎突然反映过来什么,正欲施发命令,却仍是慢了对手半拍。

百米处仿若黑龙蔽野的骑兵忽一字排开,站队利索干脆,整齐伸展出劲臂,镇定敏捷地拈弓搭箭。顿时,弯弓如满月,一道一道;接着,箭飞似流星,一片一片……离弦直刺的箭雨闪出幽幽白光,裹夹着破空之音,从黄河水上空稳穿而入。

霎时间,呆立雨雾中的三千死囚似冬眠苏醒,惊慌四散。

一阵阵兵刃交错、血雨挥洒间,箭落之处,贯后脑出,鲜血如注,稀释于身下这片旷达荒野中。

就这一眨眼的工夫,陈呈武的迷离双眼尚未睁圆、还未做出任何反击,黝黑浓云又如来时那般寻不着踪迹,迅速调转马头化成了一条衔接顺畅、天地分明的黑线向北疾行而去,渐消失在雨幕之间,徒留下身后一片血色水洼,与被马蹄飞快踩蹬溅起,扬撒在潮湿混沌的雨雾中的泥点。

叶念安望着这团在开阔地界飘移北去的乌色,已分不清这是破空而至的浓云瞬间吸尽了泥地水污,还是本就沉甸甸、悬于自己头顶的团团阴云。

尽管,他没有任何心思和兴趣想要知道隐藏于眼前这幕的真相。

踉跄脚步中,适才转弯处还能听见的马嘶气喘、惨叫震天的嚣噪,竟‘倏’地一下停滞了下来。映入叶念安眼帘的血腥战场,似在一秒前才罢停战斗陷入沉寂。

而原来那条如黄河水般声势浩荡、绵绵冗长的死囚队伍,似被暴起突来的狂流瞬间席卷吞噬,此时已残亘横断。

成百上千的囚尸也像被割倒的麦子,扔弃在萧飒的荒原,令人不寒而栗。

望着眼前不过百米,横卧竖倒的死囚尸体,叶念安心间禁不住唏嘘抖动起来。

这些个原以为是借着宋太宗大赦天下的恩泽,即使要远行一路、跋山涉水行至青州,但,和做一个斩首死囚相比,心里仍满斥活命念想的人,仍是逃不过化作半道阴魂的命运。

适才自己若不是被陈呈武那一鞭子吓得停下步子,也不会被后面之人推倒于地慢了脚程……

如此,倒是逃了一劫,不然,定也是成了箭矢下的冤鬼了。

叶念安对自己刚刚落在包围圈外感到意外,更甚的是几许庆幸。

只是,心下对这场神秘射杀却是疑虑万千。想来被推倒伏地时听见回响空谷的足音,定是来自这支前来突袭的骑兵。

那么,未向原路返回,反道往北而行,又是为何?

想至此,叶念安又眺望起那片杀人如麻的黑骑,却不想那团如黑影浮动的浓云欲转之时,一道狰狞刀疤兀兀横在其中一人的脸上,将右眼斜割成两半。

甚巧的是,此人跨下战马自右下眼角也斜刻着一道刀疤,自突出的右眼至右脸处,割成了两半。同一位置,同样的伤疤,让叶念安过眼入心。

三千死囚,转眼只剩了一半是活的。

陈呈武重新整顿了一番,便顾自跨上马背,继续羁押着余下死囚前往青州。

现在走的正是京东东路腹地,这么一支装备精良的骑兵军队出现于此,怎可能一点征兆都没有?

陈呈武这些年不是白混的,大宋死囚的行经路线,枢密院是不可能让他人知晓的……难道,是有人不想让这人囚犯活着到达青州?或者,只能到一部分?那么,这往北奔行真是为掩人耳目,有意为之?

重新走在死囚队伍里的叶念安,也低头思索着。他对陈呈武这位军中要员始末的反应深感不解。

羁押的死囚犯凭白无故折了一半,说不出原由、讲不清来路,这到了青州该如何向知州解释?且不说河道交接,就算回了京城也难向枢密院复命啊?再是,方才乱箭中护紧包围圈的兵丁,竟无一人伤到分毫,这箭矢难道是长了眼睛,专向围圈里射?还生生把这护的好好的围圈射穿成了筛子……

这等巧合,怕是天上罕见、人间少有。

想至此,叶念安又抬眼细细察看了眼与己同列而行的兵丁。

果然,前后几人虽然仍有惊惧之色,可劫后余生的喜悦已遮掩不住地爬上了沾满泥点的面容,仿佛刚才那番血雨腥风只是天边的一声炸雷,唬过了人,便匆匆逃去。

叶念安,为自己突兀生起的这个奇怪念头感到可怕。他看向马背上正眉头紧锁、面色冷凛的陈呈武,当即对自己的惴惴不安加了分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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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青州城墙已隐约可见。以知州程路均为首的一众文武官员俱守在城门之下,迎接着这位远道而来的河东路经略副使。

下马打过招呼,陈呈武也不绕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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