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五百人成分复杂,既有天启年间就开始闹的老革命,也有近些日子才从山里被逮出来的新兵;既有出身几代赤贫的农家子弟,也有在边关当过兵、闹过饷,投奔过无数队伍的老兵油子。赵当世虽对其中的一部分人不太满意,但不得不承认,李自成还算仗义,这五百人单看体格,放在官军中也属上乘。

家底薄就别想着挑肥拣瘦,赵当世没有嫌弃任何一个人,看着这五百张朴素平凡的面庞,他只觉自己已经迈出了重要的第一步。

这五百人被送来时,都手无寸铁,后来李自成是送来一些木枪、扁刀,但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不能达标。赵当世带着侯大贵等人一处一处、一营一营的讨,或是利用金银进行交换,好不容易才凑齐了三百来柄木枪,上百把各色刀斧,以及寥寥数把劣弓,至于鸟铳盾牌等物什,那更是少得可怜。此前刘宗敏赠给的百件各类甲胄,也都分挑着,优先配给了马军以及司、哨军官。整个营的装备虽甚是简陋,但已经比绝大多数的流寇队伍要好上不少。要知道,强如李自成,他的前营也还有四分之一的人手无寸铁。

赵当世依照后世的军训混以明代的军队操练开始对这五百人进行简单的行伍训练。这一做法顿时引来了所有人的关注。看着五百人在赵当世的教令下进行着许多奇奇怪怪的练习,其他诸营的人都颇感新奇。就连李自成也闻讯来参观了一两次,不过他们绝大多数都不以为然,看看笑话也就过去了——就凭现在这五百人的训练水平,连列个队都歪七扭八的,的确是个笑话。

赵当世对外界的看法毫不在意,他深信有志者事竟成的道理,只要训练能一直坚持下去,这五百人终有一天能够做到令行禁止。

为将官者须为表率,这可苦了以侯大贵、杨成府为首的一批军官。他们在普通士兵们训练完后,还得被留下加练到深夜。偶有怨气,给赵当世瞪上一眼,也就不敢再出声了。

本月间,闯王挟胜进兵,于淳化、耀州一带与屯驻三原的洪承畴、曹变蛟等对峙。曹文诏战死的消息传遍陕西,各部官军不敢撄闯王锋,大多拥兵观望。洪承畴在西安能够调动的仅有标下关门军二千五百以及曹变蛟逃回沿途搜罗而成的散兵二千。共计五千不到的人马想要挡住意欲南下攻打西安的闯王高迎祥,无异于飞蛾扑火。无奈之下,洪承畴只能故布疑兵,虚张声势。高迎祥不能测其虚实,又惮洪承畴昔日狠辣,竟也不敢再进。

高迎祥召集李自成等干将商议,决定不冒进,另择去处,遂引兵向东,欲图走同州、朝邑,出潼关。为了确保己军的行动不受干扰,同时指派混世王、蝎子块由平凉南下进入凤翔、盩厔一带剽掠,威胁西安以牵制洪承畴。

闯军先过富平,而后直奔同州,与此同时,还派出不少分队往各处县城剽掠。赵当世就被分到了一支攻打澄城县的队伍中。这支队伍规模万人,领头的是闯王高迎祥手下一名亲信将领,李自成也派出了一批人马协同,另外还有不少杂牌。

说起澄城县,城不大,却是鼎鼎有名。天启七年澄城知县张斗耀催征税粮激起民变被杀。事情规模虽小,却通常被视作陕地民变的正式开端。闯王要打此县,一方面为得是拔除周遭官军据点以及掠夺粮草细软,另一方面未尝没有纪念“革命先烈”的意思。

澄城知县毛昂霄才上任,出去面见上官,县城无主,就遭到流寇攻击。城中却也未尝惊慌失措,官府反倒组织军民据城死守,等待各地援军。那闯王的将领是个急性子,挥军猛攻三日皆不克,反折了不少人马,正在郁闷,忽有人夤夜自城中钻出求见,只说愿为内应,里应外合拿下澄城。

那闯王将领却犯了难。按说这是个拿下澄城的好机会,但他生性多疑,就怕是官军下了个套,诱引己军入彀。他踌躇一夜,拿不定主意,次日一早便召集各路票帅,商议此事。

说实话,此次派来攻打澄城县的人马中,杂牌占了绝大多数,他们既非闯军系统,自不愿意为闯王舍生忘死,心中考虑的只有自家的利益安危。跟着大伙打顺风仗,烧杀抢掠他们高兴,但真要叫他们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那种有去无回的勾当,还真不乐意。

闯王将领睁着牛眼,扫遍帐内多达数十人的各路头领票帅,一肚子窝火。这帮孙子出征前各个踊跃积极,嬉笑怒骂,如今到了节骨眼上,则均是霜打的茄子,焉着脑袋,一言不发。

正当帐内气氛凝结时,一名将领向前一步,跨到正中,拱手道:“我去。”

闯王将领拿眼一看,见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心下又惊又喜,问道:“你叫啥?”

那年轻将领道:“小人赵当世,部下五百勇健愿听调遣!”

“赵当世?”那闯王将领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便是那个斩了曹总兵的赵当世?”

“正是。”赵当世面不改色,微微抬了抬头。他分明能听到左右站立的那些票帅渠首中发出了嗡嗡的议论声。

“果然是大名之下没假货!”那闯王将领本想说“盛名之下无虚士”,但一时间想不起来,就用自己话代替进去。在场的都是些粗人,也不懂什么文词,越粗俗的话越听得懂。

“过奖!”

“赵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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