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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的大脑,此刻陷入了一片空白。

并非是害怕,兴奋等情绪的发散支配了他的身体,而是过去无数次弃乡流亡中养成的习惯,饥饿与寒冷凭空产生使得他的双手无端开始颤抖起来,试图为他收割眼前生命创造不得不的理由。

比自己还稚嫩的少年脸上写满了惊恐,对方还在捂着伤口想要阻止血液的快速流逝,或许这时离开战场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挥舞出去的长戈一时间没法收回来,本来用作下马时步战的青铜剑正好派的上用场。接下来只要撤出一只手拔出背后的长剑,在对方逃跑之前刺出去,李德就可以取得作为武胜军军士第一战的胜利——不顾周围还存在着的危险,年轻的军士眼里只有那抹在痛苦哀嚎的黑影。

“好不容易揪住一个胆小的,快点让我刺中他吧,兵主蚩尤!”

“快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一剑斩他于马下!”

“神啊,拜托了,不能在这里取得实绩的话,以我的实力,我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一个可以肆意攻击的对手。”

“拜托了,至少让我杀了他。”

……

不是利手□□的长剑在转瞬间便被对方轻松击落在地,李德奋力想要让长戈击向眼前,虽然在半途恢复了双手,但部曲使用的武器哪里能让人轻易放松警惕的,流民出身的李德有粗略的使用短戟的经验,可是这柄长戈,他一开始就用的不好,在这时就用的更难随心所欲了,李德喘着粗气,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扬长而去。

长戈在半途中为人所拦,两只手哪怕用了再大的力气,长戈都是一动不动,此时此刻,孤身落入敌阵,已经不能在思考追击的事情了。碰上了实力比自己要强劲太多的敌人。一击就能清楚差距的情况下,意味着李德要为自己这一次不自量力付出生命的代价。

毫无疑问,是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的。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不是说某件事做的不好,就有弥补,磨炼的机会。赵都头不在旁边,不,可能就算在了,也只是重复之前的事情罢了。

让人费心。

说到底,自己只是个没什么用的人,若不是因为识得了几个字得了赵都头的青眼,自己应该在第一次参与平叛时就被砍翻在地了。

没法杀人的士兵不管在哪里都只有被杀的份,也就是说,自己到现在为止还不清楚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自己都不属于这种可以毫无心理负担与陌生人互相夺取对方性命的领域。

……一次小小的想要证明自己的妄想,从根本上,就直接否定了李德所作所为的可行性。

李德看见了在远处如入无人之境的安平君,都虞侯,薄公主的贴身侍卫田昌意,他意识到,虽然年长了对方好几岁,但除了年纪之外,他没有任何可以与对方相比较的地方,田昌意比自己更像是一名军士,而那种杀人的觉悟,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

李德现在唯一可以做的,还是祈祷,祈祷自己在死亡的那个瞬间没有任何痛苦。

——现在是这场阻击战打扫战场的时间。虽然留下的尸体多数是魏国人,但是若不好好处理的话,以这个季节而言,很容易生出瘟疫。

一般的处理方式有三种,弃水,土埋以及火葬。这里地处济水之滨,但要把这些尸体都移过去,即使是绑在马匹上,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办到的,土埋就更加浪费时间了,接下来还要趁敌军溃退,趁热打铁将楚丘围下来,田昌意没有任何多余时间可以用在这里,选择火葬的方式是最好的。

流民,连征召而来的农民都比不上,若是立了大功,家中还能得些饷钱,但若是像其中大多数人一般只是死了,也只能感叹一声运气不好,国家是不会有任何补偿的。

高如小山的尸体垒在一起,让人一把火就给点了。

田昌意驻马停留了一会儿,随即她发现了些许异样:那个赵都头,在有限的时间里并没有休息,而是用不知从何处弄来的铁铲在地上挖起了坑洞。

赵都头的脚边躺着一具尸体,田昌意远远地看着,便觉得有些眼熟。

田昌意拍马过去,还有十几步,她下马牵着缰绳走近。

“我不相信神。”赵都头看到田昌意后,喉头滚了滚,他低下头,继续着手上的工作,他清楚,在军士们将散落的尸体都点燃后,他就没有时间了,但这并不妨碍他因一时激动的心情说出某些平时根本不敢说的话,“如果有神的话,就不会有无辜的人含冤而死,不会有善良的人遭到欺骗,不会有不得志的人在不擅长的领域白白丢掉性命……”

田昌意不置一词。

“即使知道再过努力也不会让所处的境地变得有多好,也还要拼尽一切心存侥幸,能力弱小的人只能被当做上位者权力博弈的牺牲品,神知道这世上一切可以知晓的东西,却不能保护他的信仰者一分一毫,只会旁观着让人送死,神对人来说没有任何用处……”

忽然,赵都头停住了动作,因为他看见蹲下身的安平君,都虞侯,薄公主的贴身侍卫,先前在大战中一展身手,不落凡尘的田昌意正在用自己的双手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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