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与地之间只剩下了陈目夷和田昌意两个人,刚刚的星与月就像是梦境那般破碎了,它们不再存在。

“你要去赵国,还是楚国?”陈目夷看着田昌意,发现此时此刻这人头脑中存在的想法已然变成了一团混沌,她有些看不大清。

田昌意在想很多,但是又是什么都没有在想。所以田昌意掌管四时时,万物总是在催发之前便已凋零。

这位神明不知是何时变成这副样子的。

田昌意用袖子擦了擦嘴,呼吸了两次,让自己的脸色好看了些许,然后她才看向陈目夷:“怎么?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是你的心声,我刚刚看到的。”陈目夷摇摇头,手是一晃,先前拿着的还带露珠的纯白木兰就凭空消失了,不知道是被收到了哪里,或者是直接化作了齑粉,“不想说就算了。”

田昌意感觉周围的风声完全消失了,这显然是陈目夷的作为所致,但是天地良心,她真没有不想说的意思,她尽量用较为平和的语气开口:“你看,燕国按照你所说的交由马服君吕丘怀处置了,现在还有些不安稳的就只剩下赵国和楚国了。”

“楚国,景氏阳襄君不是由你一手扶持起来的么?”陈目夷问田昌意,但眸子里并不存在任何代表疑惑的光芒。

田昌意很顺从地回答:“公主殿下您说过,希望制造出一个分裂的楚国,这件事不是现在做,之后也要做的。”

陈目夷盯着田昌意,帮对方整理有些乱的衣襟:“我还以为你要给我的天子之治,是一统的天下。”

“齐国富饶,楚国多是穷山恶水,何以能以其贫置我等之富?”

“你往常就是这样治理天下的么?”

“不,这是以公主殿下您的立场来做考虑的办法和手段。”

“根据对手的手段来思考解决的办法并不是你所擅长的,还是剑走偏锋,兵行险着更适合你。”

“是啊,您已经不单单是齐国的公主了。且不说作为天道,便是神明,你也该怜悯世人,使善良之人得有善报,施恶之人永堕地狱。”

“如是这样,你为何不能怜悯我等呢?”

田昌意握着陈目夷的手,让其松手,然后她也松手:“因为我从来没有从谁那里得到怜悯,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怜悯人,陈目夷,不要再问了,同样的问题,你问我再多遍,我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从没有得到,但也因为是神明,就算得到了,大概也是会拒绝得到吧,还不如一开始就什么都得不到。

“可是我已经喜欢上你了。”陈目夷的情绪低落下来,她低下头,脸也掩在无尽的黑暗中。

田昌意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和陈目夷谈那么久的话,总觉得对方不管怎么样都会把话题引申到这方面来,这可不行。

她安慰道:“没关系的,你是人,从今以后你还有许多人能够去喜欢,你看啊,之前你是公主,喜欢你的人就有那么多,往后的话,喜欢你的肯定只会更多,你肯定能够碰到一个比喜欢我的喜欢更喜欢的。”

“在你眼里我是个那么水性杨花的女人么?”陈目夷的情绪更不好了。

“这怎么能叫是水性杨花呢?”田昌意很耐心地纠正陈目夷的想法,“我看世间婚配,若是一人早亡,活着的那个也是可以改嫁改娶的,可不要白白花费了大好年华。”

“但是我要是再碰不见一个能够这么喜欢你的人呢?”陈目夷身旁的景色没什么变化,这说明她说这话时是没有任何想法的。

田昌意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又没有喜欢过谁,这方面的经验她也不知道,她只得说:“那就把我忘了吧。”

于你于我,都好。

“田昌意……我很害怕。”陈目夷把脸埋进田昌意才整理好的衣襟里,她拼命地想要吸取这位神明身上有关于往昔她所熟悉的气味。田昌意碰到这种状况也感觉束手无策,她不知道是该把对方推开,还是说拍着对方的背,让对方好受一些。想了想后,她选择了后一种做法,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她的确说不出什么像样的安慰话。

总是如此,多说多错,不如沉默以对。

陈目夷揪紧了她的衣带:“田昌意你的气味,我有些回忆不起来了。你的味道正在慢慢从我的记忆中消失……”她的声音从田昌意层层叠叠的衣服中传出来,等田昌意听到时,已然非常小了:“大概到你死的时候,我就会变得不再记得你了吧。”

田昌意感觉陈目夷又长高了一些。这还真的是一会儿一个个子呢。

“没什么好害怕的。”田昌意摸了摸陈目夷的头,轻声安抚,“我的血在你的血管里流动,这世间万物没有一物没有沾染我的气息过。我只是睡着了,做着永远也不会醒的梦。陈目夷,好不好,一万年太累,让我休息一下吧。”

“嗯……”陈目夷回答虽然有些含糊,但到底是应声了。

田昌意不知道陈目夷是答的哪个,但是她已然放下心来,谁也不能阻止接下来她要做的事,她低头看着陈目夷的发顶,征询着对方的意见:“那么,公主殿下你说,我是该去赵国,还是楚国?”

“赵国吧,我瞧着赵国君主向来为幼子,太后摄政算是老传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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