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大雨在昨日终于放了晴,楚国一众臣子在上早朝的路上,心里都舒坦不少。也非是他们存心抱怨,毕竟不管是谁,在家干燥妥帖的衣裳一出门就弄得湿哒哒的,都会心里不舒服。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现在这位楚王并非有大志向。

没什么大志向,就不会想一出是一出,就好糊弄,就不会让臣子们背锅,大家就都有好日子过。

但一进姑苏台的主殿门,感觉就不大对。

今日景差玉来的比他们早,司礼的宦官也不喊声,身为楚王不在主位,对于这些久经宦海的臣子们而言,这是一个极为危险的讯号:今日不同往常。

坐在高位上的那人,目光一接近就被蒸腾为氤氲的白雾,而白雾弥漫,转瞬间又将其身影模糊到难以清楚的地步。

诸臣之首的相国首先开口:“王上,这位是……”

“议事。”处在高位上的那人忽地开口,声音难辨男女,听者只觉有水荡涤过了身心,一下子变得耳聪目明起来,早起的瞌睡再也没有了。

温柔的水中藏匿着冰冷的刚石。

景差玉赶紧摆手:“议事。”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司礼的宦官敲了立在殿堂一侧的巨大编钟。钟声回响。饶是臣子们多有疑问,还是得按照往常早朝的议程来行事。

首先是清理之前的楚国王室残党。

定罪最直接的标准就是呈送给先王和先太子的奏章,凡是歌功颂德的皆被罢用,凡是言君无德的皆被起用。景差玉登位不到十日,上大夫基本上被换了个遍,全是他的亲信,带来的恶果非常明显,这些新高层根本不懂职位牵连的政事,只是这几日就闹了不少笑话。

上奏的臣子说完之后,长久没有等到回应。还是景差玉先向上位拱手施礼:“天子大德!”

那模样有多让人惊诧就有多让人惊诧,当然,也多让人觉得滑稽就有让人觉得滑稽。

诸臣之首的相国差点是认为这位新即位的楚王是被鬼上了身,只不过那高位所坐之人身份确实玄机重重,不仅是看不清面貌,目光让人无法直视,心中有关其的龃龉念头也是无法生起,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们只能表达对于景差玉的不满。

陈目夷只说:“知人善任,是你的事情。”

此事便是揭过,到下一条。

然后便是外交政策的措施。

现在中原局势多诡谲,魏国早与齐国停战,韩国不知为何,兵陈延津后再不发一卒,听闻还和齐国开了互市,不知道私底下签了什么条约。秦国更是有消息,说是有十万军士发往齐国,可是才有了这样的消息,后又急忙矢口否认,仿佛从未向齐国动过手似的。赵国本来是想趁着燕国攻破了齐国北部长城便是出兵在齐国身上踩一脚,但半月之内,国内的起义军就势如破竹,攻下了赵国国都邯郸,再有几日,应该就能传出赵国新王昭告天下的即位诏书了。现在除了一头扎进齐国腹地的燕国,齐国现今的局势还真不好说。

现在正确的做法是联合燕国攻击齐国,有赵国的教训在前,倒也不用倾巢而出,但派上几支劲旅,于楚国而言,还不算什么伤筋动骨的大事。

景差玉依旧:“天子大德!”

陈目夷也依旧:“上兵伐谋,是你的事情。”

后面的军事改革和沿海剿匪事宜,景差玉和陈目夷的回答也若此类。

诸臣之首的相国已然不知晓他的王上口中称呼的这位所谓天子,到底是意味着什么意思了。

等到议事终了。

景差玉以为这就是一场聪明秀,擦擦汗就可以结束的时候。陈目夷从位子上起来了,她从楚王宝座上下来,一步一行,有兰花香味,也能使人听见环佩声响。

她走到朝臣中的一位身旁:“此辈自谓清流,宜投黄河,永为浊流。”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殿中臣子们完全不明白其中道理,还是景差玉反应快,当即下令:“将其拿下。”

陈目夷继续走:“沉谋英断,事事躬亲,然则,无能。”

景差玉便着司礼的宦官拿朱笔过来,现写罢官诏书。

陈目夷走的很慢,但是步子很稳当,所有人的面貌都不被她看在眼中,但是她却清楚其中每个人的所思所想,她每在其中一人身旁停下脚步,就激得那人浑身战栗,倒有问心无愧的,可被她一句无能的言语定下论断时,当即又是面如死灰。

一柱香将要燃尽时,才有一名着青色衣袍的臣子将手中拿着的笏板摔到了地上,表达对陈目夷的不满:“你说我里通国外,可有证据?”

陈目夷手一摆,手中即是出现了一柄由黄金打造,饰以玉石的金刀,声音平稳无波:“这是你的东西。”

那人当即大惊失色,却还是道:“是我的东西不假,但你是从何处取来的?”

“金刀为信,当然是从你那为秦人传递消息的幼子那里取来的。”陈目夷说着,金刀也落到地上,与那竹木所制的笏板撞到了一起。

其实这人并没有做出里通国外这样的事情来,只不过欺上瞒下,贪污甚多,但为贪官又非是能臣,家族为虎作伥,横行一方,这便是罪过。

这殿中跪坐,能和景差玉一道,便没有多少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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