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接触战以燕国的胜利而告终。白天过去了,黑暗,寒冷,雪花也渐渐铺满了这个夜晚。

空气中弥漫着兰花的香味。

一片漆黑中,披大麾的燕将军伯之亲自手执灯火慢慢靠近兰花香味的源头。战事一结束,他便听说了今日此处有神迹发生,要说此世之中存在的神明还能有哪一位,就他所知的,当是八日前在楚国闹得纷纷扬扬的那一位。

饶是快马加鞭,但山川阻碍,秦国,韩国,魏国也得天子临朝的消息此时还没传入伯之的耳中。

伯之只知晓这位神明是齐国的公主,那位将他的亲弟杀于齐国安平还找他要了十万黄金的幕后真凶。

凡为人者,就该将其碎尸万段。

总觉得这人来此非是心血来潮,但战事方歇,不管是出于哪一种目的来进行考虑,伯之都有与这人见上一面的理由。

本来是差人来请的,但应该说毕竟是神明吧,终究是没人能够请过来,这样也就只能让他自己亲自过来了。

他没带随从,离他最近的燕军军士也在百步之外,仅能看见他们两人,是决计听不到他们的谈话的。若是这样的事情被上报给燕王,他必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但该怎么说呢,冥冥之中他被一种力量驱使着,手脚皆由不得自己,只能做下如此之事,当他站在陈目夷面前对那张过分年轻的脸注视良久,足有两盏茶的时间,最后,他徐步在这位神明坐着的墙垛下盘腿坐下,把手中灯火置于一旁,对她说:“是你吗?你?”他无法生出与对方为敌的念头,也便无法动手。

陈目夷仍是一身白色绸衣的祭师装扮,她没看伯之,只是用树枝去拨弄在脚下仍在燃烧的篝火,这是早些日子齐军在城墙上守城时布置的,及后来,城墙塌了,但是篝火留了下来,这里面的煤炭还有许多能用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啊,你会说些我也知道。你是没有什么立场来这里见我的,若是那些军士请不了我过去,你最好是拿一把火就地把我烧了。纯属是我一时间有些睹物思情,动摇了心神,引了你过来。不过作为我耽误你接下来进攻齐国的谋划时间的赔礼,你要是有什么想问的,也尽可以问我。我在等人,在此之前,足够有时间来回答你的问题。”

陈目夷点出了伯之藏在心中有些阴暗的那些想法,这让他莫名有些尴尬,只得干咳了声,以此来做缓解:“你是以神明的身份过来的,还是以天子的身份过来的?”他打着茬。

陈目夷仍没有看他:“有区别么?你不信神,天子,天子也不能让你们这场燕国向齐国的复仇之战停下。”

伯之的确不信神,就看见现如今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神明的样子,他更是不愿意去信神。世上如果真的有神明,必不会如此动荡,而且这样出自于齐国的神明,怎么可能没有私心?但是看对方的言语,他又有些不确定,因为对方看起来并不在意这次他攻下齐国千乘的结果。他陡然间为自身浅薄的认知感到羞愧了,但转瞬间他又觉得,假使这便是齐国的神明的话,那么这样的神明还不如不要。毕竟一点用都没有……

“我还掌军权时,齐国就无甚能够称得上是名将的将军,一切不过是听我话之后的结果。吕丘怀管外交与内政可能还凑合,但军事一途,对他来说的确为难了些,是我那时考虑不周,不过我也没想过世事无常,变化如此之快。倘若齐国公主还为我的主要身份,我定不会让你们越过黄河,但我现今以天子的身份为要,所以,我不会在你们取得连节胜利的时候打断你们。”

“我不太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默默听着的伯之看着被炭火点燃发出噼啪的声响,他靠的有些近的脸庞在此时被火焰的温度变得有些滚烫起来,“不会在我们取得连节胜利的时候打断,就是说会在我们开始失败的时候打断了?”

“就算是这个意思吧。”陈目夷笑了下,“作为人来说,齐国对于燕国来说有灭国之仇,当初齐国灭纪,世人皆说,九世可矣。于是我便说,莫说九世,百世可矣。燕国若想始终以灭齐为业,我是不会多说什么的。但是也便是人,我还算是个齐人,是齐国的公主,你们燕国的灭国之仇,对我来说有什么可在意的呢?关键在于,我要你们退回去,你们便必须要退回去。”

“神明就是如此肆意妄为的么?竟然会有你这样的人成为神明,真是天下之大不幸。”

“反正只能如此。”陈目夷又笑起来,“她已然将制定世间规则的权力交给了我,也就是说,不管是飞禽走兽,还是顽石流水,所有的一切都在我手里,没有谁能够阻碍我,能够对我产生限制。你们必须听我的,至少在无力反抗我之前,你们都只能按我的意思来。不过古往今来,也不是只有我是这么做的,何为天子?何为诸侯?何为卿?诸侯之于天子,便是这奴之于主人,要打便打,要骂便骂,等闲杀了便杀了,半句多余的话都不必说,卿之于我,亦是此类。”

“你没有权利这么对我们,哪怕你是神明。”伯之这么说之后,自己又觉得这样的反驳委实没有说服力,他代陈目夷进行了回答,“也不能这么说,的确,早从部落时代开始,为了与其他的部落对抗,我们必须给予部落中拥有力量,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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