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时野外有太多的夏枯草,春天出苗生长,初夏蔓延到乡野任何有泥土的湿地附近。常见邻居奶奶随手扯上一把,回去给孙子煮鸡蛋。

夏枯草在国都有分布,从云南到广东,江苏为主要产地。夏枯草的生命力非常顽强,几乎没有任何病虫害,有清火降压之功效,也能治疗头痛湿疹等病症。

所以夏枯草的果穗常被用来制作凉茶,尤其热带的广东、福建等地。凉茶里的荔枝草、金银花等已被开水冲泡得面目非,只有夏枯草,千锤百炼还是年少时候的模样。2009年把夏枯草推上风口浪尖的是某凉茶官司,有人得了胃溃疡,说是常年喝该品牌凉茶所致,于是网络上就展开了对夏枯草药效偏方的诟病。

我个人观点,南方多酷热,大运动量出汗后,适当饮用寒凉植物冲泡的凉茶,可以去火降温。对于常年在空调房享受清凉的脾胃虚弱者,时不时来罐加了糖水的凉茶,不喝出毛病才怪。

夏枯草属唇形科,野外辨识度非常高。成对生长的叶子上有穗状花序,呈倒卵形,镶嵌了一朵朵毛茸茸的粉紫色花朵,仿佛缩小的飞燕草,单朵小花像撅着的调皮小嘴,总会让我想起妇女之友:益母草。有一年在四川还看见过白花夏枯草,也算增长了见识。每当盛夏酷暑,夏枯草便被各种杂草淹没,所以才有了这个奇怪的名字。我总觉得夏枯草是带了倔强脾性的植物,初夏正是其他草木最葳蕤繁盛的时候,相当于人的壮年。都说一岁一枯荣,夏枯草才仅仅半岁,也就是人当中年的时候,便去意已决,果断偃旗息鼓,固守自己的倔强,身而退,逐渐枯萎,立志成为一味着名中草药。

我对夏枯草记忆深刻是因为它是收购站收购的中草药之一,小时候废铁、牙膏皮、干柳枝、半枝莲等,都可以到乡镇收购站换几毛钱,上世纪八十年代一块烧饼四分钱,一个肉包子五分钱,几毛钱的收获简直就是巨款。记得有一年邻居姐姐带我顶着烈日,听着蝉鸣,在野外扯了好多夏枯草,用扯,是因为夏枯草扎根很浅,攒到一篮子的时候去河边清洗掉泥沙和杂草,经过几天暴晒,满满一篮子只成一小把,如此往复才能收集一两斤。我们兴冲冲到了收购站,却被告知夏枯草收购结束,不需要了,我们两个女孩着急得哇哇大哭。后来收购站有个中年人看我们哭得实在伤心,便跟收货的姑娘打个招呼,收下了我们手里晒干的夏枯草,给了我们五毛钱,在烈日当头的酷暑,五毛钱简直就是习习凉风啊。那个中年人和收购站姑娘的形象直到现在还记得非常清晰。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后来中年人有亲戚找我办事,尽所能帮了他,一个小小的善举,有时候可以让人温暖一辈子。

夏枯草是我最佩服的植物之一,草样的生活正要绽放最美的年华,却决然有节制地从繁花似锦的高潮戛然而止,人啊,什么时候能做到夏枯草的拒绝和放下?

对生活取舍有度,拒绝繁缛虚妄。想起来简单,真正做起来却很难,人更多时候还是在出世和入世里挣扎徘徊,当你无从选择时,念及夏枯草的半生,便可得到完美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