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城外,通往南方的官道上。

“江兄弟,这一次告别,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徐百九摆酒相送,他没了往日愁苦的模样,一身崭新的衣裳,端起杯盏,和江楚惜别。

阿玉坐在马车上,目光总也停留在江楚身上,却也时不时的朝着这条她从未走过的道路上张望着,眼中带着几分对未来的茫然。

姑娘活到现在,绝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山里度过的,才得如此淳朴天然,却不失灵气。

最远也不过时因得江楚,便和他一起来了一趟凤城,去了一次省城而已。

所谓的南方,她在那个隔绝外世的村落里,从未听闻,也从未见过。

在这个混乱的时代,乡人总难离故土,何曾有过远走的念头。

何这一走,回来便成了说不定的话,兴许死都死在了外头。

阿玉从未有过远行,但当江楚决定后,她依旧义无反顾要跟在身后。

姑娘此后,也只有他相依为命,江楚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此时,距离那日匡一民教导大枪起已有小半个月。

江楚一身伤也已养得七七八八,之前他更是带着阿玉一同回了一趟村镇。

原本的坐落在大山深处,宁静盎然的镇子,早已经化作一地废墟。

彼时七十二地煞教主得知唐龙坠入湍流,生死不知后,立时暴怒,命手下人将镇子上的人屠戮一空,又四处放火,毁了那个世外桃源。

也就只有几位临时在山上打猎、采药的民人,这才躲过一劫。

借着徐百九的财力,江楚和阿玉从那座被烧成废墟的木屋里,寻找出了尸首,迁至山中安葬。姑娘真切是悲伤了许久时日,便是江楚也因此情绪低落。

他从废墟里更是找到了一把化作了焦炭的弓,也伴着上一代柳白猿一起埋入土中。

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重新返归于自然。

此后用几日收整情绪,江楚这才向徐百九提出辞别。

他极力挽留,后来见是在劝不过,便信誓旦旦,将日子定在了今日。

也就在此处离别时,城外不远处,却立了个台子,无数民众围拢一圈又一圈,当真是人挤着人,怕不是整座凤城的人都都涌了出来。

这些人里,大都是看个热闹的,眼神里尽是透着兴致勃勃的意味。零星的也有一些人,低声的啜泣着,他们不是为行刑台上的人哭泣,而是为死去的家人悲伤。

他们是七十二地煞历次作恶中,侥幸存活下来的人,恨不得生啖其肉。

那份终于大仇得报的哭泣声,却淹没在嘈杂的人声里,只像是暴雨里的一朵小水花。

这是砍头,不是什么好看的杂耍把戏,但无关人却一个个探头探脑的张望着。

徐百九遥遥指着彼处的热闹,恳切道:“以此从别江兄!”

行刑台旁,县衙官兵戒备森严,各自精神抖擞,昂首挺胸。

那台上的县官翻了翻眼皮,瞅了眼日头,看了看设在城外临时法场上的几个人影。

为首那人,不是外人,正是痴痴傻傻的刘金喜,他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只是微微垂着头,低声嘟囔着什么东西,说着任何人都听不懂的话。

如唐龙这般杀人无数的恶匪,这合该是他的结局,没有什么冤枉的。

同样的,对于了了孤身的刘金喜而言,这也是一场解脱。

一个世上都难得的高手,却最终落得个这般局面,可怜而又可悲。

当他坠入湍流中,被李家庄的女人捞上岸,悉心救活后,或许也是有挣扎犹豫过,最终才决定了洗心革面,不愿再做那个手持屠刀的恶煞,选择当一个安静平凡的农人。

促使他改变的,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

可人生不是一页书册,写错的过往并不是随手撕碎,便可以轻松掀过。

我们自降生以来,所犯的每一个错、都拓印在生命中,一切都早已经在冥冥中标好了价格。有些只是小事,或许在忏悔后,便也能够得到原谅。

但有些,是要付出代价的。

“——咣!”

有锣声敲响,旋即是报时官扯着嗓子嚷了一句:“时候已到!”

无数围观的民人立时兴奋起来,有些人也只是听过七十二地煞的名号,却从未亲眼见过,从未打过交道。但这个时候的人,似乎只是单纯对“砍头”这件事,有着非同一般的兴趣。

县官从桌案前抽出一枚令符,激动掷往台下,甚至按捺不住心情,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斩!”

本来这等大事,是合该将人犯压至省城论处。

但或许是七十二地煞凶名过盛,大官们也不想拖得太久,以免夜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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